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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罗雁站在队伍一侧发着短促有力的口令：&ldo;向左‐‐滚进！&rdo;

女兵们枪抱紧、臂夹紧、腿靠紧、身体挺直，全身用力滚到预定位置，又迅速出枪成射击姿势或成卧倒隐蔽姿势。

强冠杰却大声嚷嚷着向徐文雅走去，他丝毫没注意徐文雅的脸色异常，她的嘴角也在不时抽搐。强冠杰吼道：&ldo;徐文雅怎么搞的！叫你要做到三紧。一挺、一注意，你的身体总是不挺，总那么蜷着，重来。&rdo;他亲自发令，徐文雅咬牙滚进，卧倒，出枪，这次姿势很标准。强冠杰满意地点点头。但徐文雅额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罗雁注意地盯了徐文雅一眼，又在发令了：&ldo;全体注意，敌火力突然停止，向右‐‐滚进！&rdo;

这次是耿菊花的动作迟缓了，她滚到预定位置时突然犹豫了一下。又回滚了一步，才做出枪动作。这逃不过强冠杰明察秋毫的眼睛，他马上跑上去喊道：&ldo;你为什么迟疑？你不知道由于刚才的耽误，你已被敌火力打死了吗！&rdo;耿菊花嗫嚅着，说不出所以然，眼光躲躲闪闪，不时扫向地上。

强冠杰顺着她的眼光仔细一看，原来草丛里是一堆新鲜的牛粪，他立刻大发其火：&ldo;喝，你也成娇小姐了？！你从哪里来的，你从农村来的，从大山来的，平常你比那些城市兵能吃苦，你就骄傲啦？也想忘本、想不认你的农村祖宗啦？没门，农民怎么了？牛粪怎么了？没有农民全国人就要饿死，没有牛给人拉犁耕田，人也得累死。听我的口令，&rdo;他向牛群刚才站过的地方看着，&ldo;右前方十米‐‐滚进！&rdo;

耿菊花按动作要求滚进冲过去，是一泡牛粪，她不敢犹豫，扑到上面。强冠杰道：&ldo;向前‐‐跃进！&rdo;耿菊花跃进卧倒，身体压上更大的一泡牛粪。强冠杰不断发令，耿菊花不断跃起、卧倒，卧倒、跃起，顷刻间，她整个儿已成了一个牛粪人。

强冠杰这才叫停，还专门问：&ldo;怎么样？会不会死人？&rdo;耿菊花咬着嘴唇摇摇头，泪珠子差点滚下来。强冠杰道：&ldo;会不会破相？&rdo;耿菊花接连摇头。&ldo;那你怕什么，哭什么？&rdo;强冠杰转身面向旁边的战士们喊：&ldo;全体都有，看着正前方二十米处，那些牛粪，就是我们的最佳射击位置，其它地域都可能被敌火力所伤，现在，向前二十米‐‐滚进！&rdo;沙学丽刚做出一点犹豫，瞥见强冠杰的眼光刀子一样向她射来，她心里一寒，闭着眼呀呀叫着，向前跑去。

女兵们翻滚冲锋，一泡泡牛粪压在她们身下，叭叽声乱响，牛粪汁四溅。

傍晚收兵回营，女兵一班的人都站在寝室外，人人累得东倒西歪，但人人一身肮脏的臭牛粪，怎么好进寝室。沙学丽往地下一坐，突然放声大哭，一天中积聚的所有的累，所有的苦，所有的说不出口、道不出腹的委屈和不平，转瞬间化成畅快奔泻的热流，冲下脸庞。全体女兵站的站，蹲的蹲，一起抽泣开了，只有耿菊花咬着嘴，只让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正在开门的朱小娟回头喝道：&ldo;闭嘴！要哭的，进了这间屋再哭。还有，不许哭出声。&rdo;

而强冠杰和男兵们仿佛是钢浇铁铸的，训练下来，不说去洗澡，而直接就在草坪l大呼小叫地踢足球。疲惫的罗雁端着脸盆经过一班门前，看到里面集体洒泪的场面，无话可说。

一阵欢呼传来，罗雁回头看去，原来是强冠杰用力太大，足球直飞向女浴室的后面，强冠杰去追球，罗雁加快步子向那边走去。强冠杰用脚勾住球正要转身，想起了什么，特地拐到女浴室后面的矮墙边，问一个坐在隐蔽处的男战士道：&ldo;有没有事？&rdo;男战士道：&ldo;一直没事。&rdo;强冠杰嗯一声，盘着球往回走。一个人影遮住了他，他抬头，看见罗雁端着脸盆，仿佛截击似地拦住他，轻轻招呼道：&ldo;队长。&rdo;强冠杰大咧咧地不停步道：&ldo;啥？说。&rdo;&ldo;徐文雅今天身上来了情况，而且每次来的时候都痛得厉害，所以滚进的时候，她的身体总是挺不直。&rdo;强冠杰拉长声调道：&ldo;是吗？‐‐&rdo;没停步，还是盘球。&ldo;耿菊花也不是怕脏，她上个星期又去总队医院看陈顺娃，把刚发的几十块钱的津贴全都买了营养品，她自己就没钱买肥皂。&rdo;强冠杰的脚顿了一下，又往前带球。罗雁继续道：&ldo;也没钱买卫生纸。听沙学丽说，她看见耿菊花上星期来了例假，是偷偷拿旧报纸来垫身子。所以她想让衣服少弄脏一些，怕没肥皂洗不干净，穿起来影响军容。&rdo;

强冠杰摹地一脚踩在足球上，仁立不动，不知在气什么，嗨地出了声大气。

夜晚，女兵一班的姑娘们七歪八倒地倚在宿舍里各自的床上，白天的疲累使她们没了说笑的精神，她们神情委顿，缄口无言，恰似庙里的泥塑木雕。

朱小娟一脚跨进来道：&ldo;怎么了你们，是怎么一回事？&rdo;兵们木然地看看她，没人答腔。朱小娟想想，命令道：&ldo;唱歌，唱一首歌就快乐。沙学丽你起个头。&rdo;沙学丽没精打采道：&ldo;班长，随便唱什么都行吗？&rdo;&ldo;只要你们能高兴。起头起头，快。&rdo;

沙学丽略一思忖，张嘴唱起来：

&ldo;在我参军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