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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崔淼说：&ldo;杨通幽会不会带了一份玄宗皇帝的手书?&rdo;

&ldo;不可能。&rdo;裴玄静摇头道，&ldo;既然杨通幽要借做法的由头去东瀛，就说明此事是瞒着肃宗皇帝进行的。玄宗皇帝当时已经成了太上皇，处境形同软禁，道士身上带一份手书的话，很有可能被搜获，事情也就败露了。&rdo;

&ldo;那该怎么办?&rdo;

裴玄静沉思片刻，脸色豁然开朗：&ldo;我知道了，新垣平的典故不是用在回，而是用在去!&rdo;

&ldo;什么回和去的?静娘说话越来越深奥了。&rdo;崔淼笑起来。

裴玄静正色道：&ldo;我的意思是，那句夜半私语，并非杨贵妃让杨通幽带给玄宗皇帝，以证明确实见到了她。而是玄宗皇帝让杨通幽带给杨贵妃，以证明道士确是奉了他的命令去取玉龙子的。&rdo;

&ldo;你是说&lso;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rso;那两句吗?&rdo;

&ldo;不，我认为应该是&lso;愿生生世世为夫妇&rso;这句话。&rdo;裴玄静郑重地望向白居易，&ldo;乐天先生认为呢?&rdo;

&ldo;说得有道理!&rdo;白居易表示赞同，又踌躇道，&ldo;可是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在质夫给我和陈鸿写的信中，偏偏要录入&lso;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rso;这最后两句诗呢?&rdo;

裴玄静忽然问：&ldo;等等……假如杨通幽从日本取回了玉龙子，而玄宗皇帝又不愿意将玉龙子交给肃宗皇帝，那他会怎么做呢?&rdo;

崔淼道：&ldo;杨通幽是道士，玉龙子本就是道门的圣物，那么最合理的办法就是‐‐把玉龙子归还给道门!&rdo;

&ldo;对。所以玉龙子回到大唐以后，最大的可能便是由道门重新保管起来。由于之前李泌已经设法召告天下，说玉龙子回到了李唐皇室，为了避免祸端，道门决定不戳穿这个谎言，而是偷偷地隐匿起了玉龙子的踪迹。但是，看来这个秘密还是泄露了。我刚才就说过，想得到玉龙子的人太多了。从肃宗皇帝以降的历代皇帝、太子以及其他对皇位有所觊觎的皇子，权倾一时的高官朝臣，甚至素有反心的节度使……直至今日，企图与道家正派相争的柳泌、乾元子一流，都会对玉龙子虎视眈眈!&rdo;

&ldo;糟了糟了!&rdo;白居易忧心如焚地说，&ldo;如此说来，一定是有人为玉龙子而追踪到了质夫的头上，质夫因此遭遇了巨大的危险!&rdo;

&ldo;于是他便写了那封奇怪的信，想用这种方式来警告你们?&rdo;崔淼摇着头说，&ldo;王质夫发现自己身处险境，按常理应该躲藏起来，或者寻求庇护。所以他的失踪存在两种可能：一是他自己躲起来了，二是被抓甚至遇害……不管是哪种情况，他至少还有机会发信警告你们二人。可令人不解的是，他的警告太含糊太晦涩了，光写那么两句诗在信中，任谁都解不出其中之意啊。&rdo;

裴玄静也说：&ldo;事实上，陈鸿和乐天二位先生都无法参透质夫先生的意思，也就无法采取任何行动。所以，质夫先生如果想写一封警告信的话，那么他的警告根本没有起作用……或许，这两句诗不单单是警告?&rdo;

崔淼连忙追问：&ldo;静娘还想到什么?&rdo;

&ldo;不对。&rdo;白居易突兀地说。

&ldo;什么不对?&rdo;

白居易的脸上阴晴难辨，少顷，下定决心站起身来：&ldo;请二位稍坐，我去取一样东西。&rdo;

主人离席而去，裴玄静和崔淼只得耐心等待。江州司马的小宅院坐落于江畔的一个小坡上，从北窗望出去，是万里大江连天白，而南门洞开之处，则是院中一顷人工挖掘的小池，青瓷石围，白沙铺底。波光粼粼，几尾锦鲤摇曳悠游在碧空的倒影中。

此情此景是多么安详，多么自在，他们却在一本正经地谈论阴谋和危险，又显得多么无稽，多么讽刺。裴玄静想起王质夫在蔷薇涧头的草庐，从表面上看，是比此地更纯粹、更宁静、更祥和的世外桃源，却同样逃不脱可怕的追杀。

究竟有什么能保护人们免受伤害，是大唐，还是作为大唐象征的皇帝?是权力、秩序，还是信仰?是士兵、侠客，还是真相?

是‐‐玉龙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