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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丹房中仍然残留着一股似香非香的怪味，吐突承璀给熏得连打了三个喷嚏。柳泌没好气地道：&ldo;丹砂及其他诸物，金、银、云母、雄黄、雌黄，还有松柏脂、茯苓、灵芝等等都在这儿，炼完丹后已所剩无几，请吐突将军看仔细了。&rdo;

吐突承璀却只盯着柳泌：&ldo;我不看那些，我要看你炼丹的秘诀。&rdo;

&ldo;这个，恕不奉告。&rdo;

&ldo;那我怎么知道你究竟在用什么给圣上炼丹，又怎么知道你炼出的丹里会不会有毒?&rdo;

柳泌浑身一颤：&ldo;将军何出此言?&rdo;

&ldo;你心里清楚!&rdo;

&ldo;我……&rdo;站在身材高大的吐突承璀面前，柳泌越发显得瘦小枯干，不堪一击的样子，&ldo;我炼的丹药圣上已经服了好些天，究竟有利还是有弊……众人都看得见，圣上更是清楚……&rdo;

&ldo;你还敢说!&rdo;吐突承璀揪住柳泌的衣领，向前一推，便将他的后背抵到丹炉上，&ldo;有一次，圣上服丹后腹痛如绞，几个时辰之后才缓过来。你说怎么会这样!&rdo;

柳泌惊得张大嘴巴：&ldo;这我怎么不知道……&rdo;

&ldo;你还敢说没毒!&rdo;吐突承璀简直是在嘶吼了。

柳泌突然叫起来：&ldo;等等，是不是十三郎不见的那个晚上?&rdo;见吐突承璀没有否认，他又壮起胆道，&ldo;果然!我之前特别叮嘱过圣上，服丹后绝对不能动气，而且还要清心寡欲，丹药才能裨益身心，否则将反遭其害。这些圣上都是知道的，不能怪我啊!&rdo;

吐突承璀却恨得咬牙切齿。直到数日前，皇帝才把金仙观那一夜中自己的状况悄悄告诉了吐突承璀。仅让吐突承璀一人知晓，是因为一旦传扬出去，必将招致群臣们更多的谏言。其实吐突承璀是头一个反对皇帝服丹的人，但相比之下，皇帝还是宁愿‐‐也只能把自己的担忧告诉吐突承璀。皇帝在应对谏臣的诏书中，半真半假地抱怨臣子们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其中的辛酸滋味也只有吐突承璀才能真正体会。所以吐突承璀更把皇帝的安危当成了自己最大的责任，毕竟，维护皇帝就是维护他自己。

&ldo;你休找借口!&rdo;吐突承璀怒吼着，都快把柳泌提起来了，&ldo;服丹就是服丹，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条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老底!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吐突承璀!&rdo;

&ldo;将军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rdo;

&ldo;你不懂?好，那我就帮你懂。&rdo;

吐突承璀腾出左手打开炉门，用力按住柳泌的脑袋，就往炉膛里塞。

炼丹炉刚刚熄灭不久，炉膛里还呼呼地冒着热气，柳泌登时被熏得涕泪交流，差点儿背过气去。

&ldo;张惟则这个人，你认识吧?&rdo;

&ldo;我不……不……&rdo;

&ldo;元和五年，圣上派内给事张惟则出使新罗。张惟则回来后告诉圣上，他曾经在海上遇到过一位神仙。神仙说：&lso;唐朝皇帝乃吾友，烦请传语。&rso;还拿出一个金龟为证。金龟背上驮着金玉印，印上篆了一句&lso;凤芝龙木，受命无疆&rso;。打那以后，圣上就对神仙之事上了心，开始特别留意炼丹成仙什么的，有时还念叨&lso;朕前生岂非仙人&rso;……&rdo;吐突承璀越说越气，把柳泌的头朝炉膛更深处按进去，&ldo;起先，圣上命张惟则找人炼丹，还专门拨了兴唐观让他寻来的道士们居住，结果那帮道士什么都没炼出来，居然跑了!&rdo;

吐突承璀俯到柳泌的头顶上说：&ldo;张惟则前年病死了。不过据我查得，那帮逃跑的道士其实是让李道古给藏起来了，说是在悄悄给他炼丹呢。张惟则死前把你荐给了李道古，他又转手把你荐给了圣上，所以，你和张惟则本来就是一伙儿的吧!我还查出来，你根本就不姓柳，你的本名叫杨仁昼。你改名柳泌，是想效仿前朝的仙人宰相李泌，我说得没错吧?哼，你可真敢痴心妄想啊!&rdo;

柳泌从炉膛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ldo;吐突将军……既、既然什么都知道，何不……禀报……圣上……&rdo;

吐突承璀吼道：&ldo;你以为我不敢吗!可是你得先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rdo;

柳泌的大半个脑袋都已没入炉膛，滚烫的烟灰燎到脸上，他痛得大叫起来。吐突承璀闻声加力，烟灰顿时涌入柳泌的鼻子和嘴巴，他发不出声音了，只能拼命蹬腿挣扎，力道却越来越弱，再这样下去，只怕柳真人永远当不上柳刺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