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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1页）

献粮邀功对整个王氏一脉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们王家本就是望族，来年铨选之际说不定能以此功选上四品大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氏在南崖或许可更进一步，甚至有机会打入京城势力，而王进自己所求则是宿渡外交刺史的位置。无人肯南下蛮夷之地就任，故此位空缺多年，若天子能下诏任命自己，那整个宿渡将落入他的掌中，就连驻守在这儿的朱毛三等一众兵痞也要听令于自己。

王进从神初七年春就广聘农奴耕种，到了次年秋整整两载收获颇丰，所有粮仓都被装满。两个月前王进给南崖王家递了消息上去，说可进献十万车稻米。南崖王家接到消息之后大喜，立即清腾仓储，就等着他送米来。

王进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十万车的粮食全都整入大车也有足足四千辆，怕是当今天子见了也会目瞪舌彊。

一切都装点妥当准备向南崖进发前夜，忽然有一狂生跑到车队驻扎之处大喊大叫，声称山中有妖将吃人，此行大凶!

见狂生一副精神错乱的模样，王进直接让人将他撵到没人的地方狠狠教训了一顿，让他不要装神弄鬼招人心烦。

那狂生被拖走时双腿在地上乱蹬，喊道：&ldo;红羊劫年祸乱不断，明日山中定起妖雾!且看你们这群愚夫谁能生还!&rdo;说完大笑不止，模样可怖，弄了个人心惶惶。

第二日为了赶路车队很早便出发了。因粮食甚多，王进不放心跟着车队一块儿去。

穿过稻田进了山中，刚走到半山腰原本晴空万里的好天气突然阴云密布。惊雷平地而起，一场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运量车粮车队顿时乱成一团，运粮队的导从吴大力经验老道，几声呼喝稳住了车队，跟王进道：&ldo;王公，雨势太大且山路陡峭，如若继续赶路只怕路滑翻车，连粮食带人的都得掉山崖下去，不如原地歇一会儿。粮车上都盖了油布伤不着粮食，王公大可放心。这雨来得急去的也快，保准儿一会儿就停。&rdo;

王进满脸都被雨水打湿，看了眼山路都被雨雾给模糊了，确实不敢再走，便点头同意。大雨果然下不多时就停了下来，只是天却并未重新放晴。

四周慢慢氤氲，竟真的起雾。

沓将这儿多山且潮湿，当地人都习惯了大雾天气，浓雾对他们而言并不稀奇。可眼下这雾颇为奇怪，本来山路还尚能看见，一阵风吹来浓雾瞬间将他们吞没。不说前方道路，就连马车上挨着极近的二人都有些看不清对方模样。

不知谁喊了一句：&ldo;妖雾、妖雾真的出现了!妖怪要来吃人了啊!&rdo;一时间车马乱成一团，议论声纷起。

王进大怒：&ldo;有什么可慌张的!一群无知村夫!不过是大风吹来浓雾而已，难道连雾都没见过吗!&rdo;

他这么一吼倒是让随从小卒们都镇定了一些，王进亲自下车将松散了的草绳重新绑好，指挥他们下马拉车，雾太大不便行进太快，还是慢点儿稳妥。

妖雾一阵阵地从头顶不知名的地方吹来，吹得小卒们瑟瑟发抖，咽着唾沫心惊胆战地观察四周，拉着马绳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行。

车队刚又走了不到一里地，王进回到车里屁股都还没坐热，又听见外面有人在大叫：&ldo;你们看!你们看呐!天狗吞日啦!&rdo;

一片惊慌声中王进掀开马车布帘站了出来，只见天顶之上圆日已然被天狗吃掉了一块，一眨眼的工夫整个红日不见，大地陷入一片黑暗。在浓雾之中更是漆黑一团，连王进都心跳加快，根本看不清随从们在哪儿，只听得到下拜祈祷的人声和驱逐天狗的锣鼓声、马嘶混在一块儿。或许是全都想起了昨日狂生的话，此时浓雾之中栗栗危惧混乱不堪，加之突如其来的天狗食日更是加重了妖魔出没的气息，人和马都像没头苍蝇一般乱窜。

&ldo;大家别慌!&rdo;王进站在马车上大喊，嗓子都喊哑了依旧没能让大家镇定下来。几位门客机灵，迅速点起了火把。黑暗迷雾之中火把一起，有了光亮，立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ldo;别慌别乱跑!否则跌下山崖谁都没命活!&rdo;王进喊得精疲力竭终于控制住了慌乱场面。

包括王进在内谁也没想到，火把亮起之时，可怕的怪事才真正到来。

只听浓雾见传来奇怪的&ldo;啪啪&rdo;声，王进神色一凝，心口发闷，不得不去仔细听那动静。

&ldo;啪啪&rdo;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ldo;你们、你们看!&rdo;一直伏地跪拜的刘四指着浓雾深处，竟有一大群黑影在快速晃动，愈变愈大，朝着他们扑过来!

&ldo;妖怪!妖怪吃人啦!&rdo;

人群大乱奔跑，那黑影竟追着人寸步不离!

&ldo;不怪他们，当时那场面太可怕，就连我都吓得丢了火把抱头乱窜。有几个人惊慌之下坠崖身亡，后事都料理了半天。&rdo;说起这件怪事王进还是面有惧色，&ldo;所有人冲下山头，等太阳再出现，浓雾散去一些之后，我才挑了几个胆大的再上山去想把粮草车马先带下来再说。谁也没想到，到了上山一看，占据半个山头的四千辆马车全部凭空消失了!别说马车，就连米都没找到一粒!这种事除了妖怪谁能做到?自那以后我天天焚香祭拜鬼神，再也不敢怠慢。&rdo;

听完王进这番话，甄文君道：&ldo;分明就是那狂生想要吞你粮食故意妖言惑众!你可带了人去山里其他地方搜查过?&rdo;

&ldo;搜过，山里山外全都搜遍了，一根毛都没见着。你说，一袋袋的粮食被偷了可能搁在哪儿了不会喊不会叫的找不到可以理解，但是几千匹的马呢?除了被妖怪吃了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了。&rdo;王进一脸愁苦，&ldo;辛辛苦苦种的十万车粮食就这样不见，损失惨重不说还让南崖嫡系那边大为失望，我都没脸去见他们。正巧……正巧小娘子你来收粮还出手大方，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我想着不赚白不赚，正好能够填补填补让我们家能来得及喘口气儿，所以就鬼迷心窍动了歪心思了……小娘子恕罪啊，老奴知道错了。&rdo;

甄文君对他满口歉意已经没有任何兴趣，拉着他问道：&ldo;四千大车的粮食想要不留一点痕迹从任何一个城门运出去都不可能，你可有问过所有出入口守卫?&rdo;

&ldo;问过了，全都没见过。&rdo;

&ldo;沓将内大族可有大笔粮食买卖?&rdo;

&ldo;也没有。这沓将置锥之地统共就没有几家大族，何况大聿缺粮，连带着沓将的粮食价格奇高，谁家要有个大手笔出去势必会引起全城瞩目，这样的消息我不可能漏的。&rdo;

甄文君揉了揉鼻子：&ldo;那粮食便一定还在沓将。不可能在城内，城内拥挤多人眼杂，四千大车即便分散开来也极容易被发现，肯定是藏在山里了。我问你，两座山你当真全部都搜查了?&rdo;

&ldo;当真!能搜查的地方我全都搜了!&rdo;

甄文君怪道：&ldo;还有不能搜查的?&rdo;

&ldo;小娘子不是本地人，有所不知啊，你且看这姑戗族人全都在田间耕种，没有一人进入山林播种，这是有原因的。进入沓将的那两座山叫双乳山，姑戗族人信奉山神，何况是连在一块儿的双峰山，更是神圣不得侵犯。他们有个讲究，便是山神能够保佑风调雨顺，偶尔也能去山上采摘珍贵的救命药材。如果触犯了山神山神便会降下灾祸，让山道塌陷泥水淹路，药材更是别想摘得。这双乳山相连的一处山窝里常年浓雾避目，当地人都说那儿就是山神的居住之地，万万不可打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