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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省亲一事出，贾府上下自是人仰马翻，独凤姐却是众人之中最累的，便是没有元妃一事，贾府上下每日尚有千百件大事小情等着她，这会儿又凭空每日多了许多事项，更是片刻也不得安闲，从睁眼起便有许多人等着回事儿，每天忙至深夜，平儿等常劝其保养身子，凤姐又恐落人褒贬，极力支撑，连王夫人每日也少了许多清闲，每天总有闲杂事等相扰，一月下来，身子竟也渐渐不受用了，常在屋里歇着。

且说这天与凤姐闲话，说起府里各处采办尚有一半未能落实，自是缺银子了，王夫人便道：&ldo;我记得赵府上欠咱们三万银子的，可要来没有？&rdo;

凤姐忙笑说道：&ldo;太太忘了不成？赵府上早还了，现在还有几处拖欠的租子没收，打法人去催了，还没回来，还有去年年前甄家借的银子没还，他们近年不知怎么紧了，料也指望不上。&rdo;

王夫人便蹙眉不语，半晌，说道：&ldo;这事儿也不能烦老太太，老爷也不管这事儿，你且先去罢，我再想想办法。&rdo;

凤姐便答应着去了，这边王夫人想了半日，便想向薛家开口，转念又思：那些租子也未必能要回来的，那几家欠钱的大户虽当日旺盛，如今都听闻有这样那样的难处，若年不还，府上又一时拿不出钱来，虽妹妹家不说什么，终究不好，倒还是想别的办法为是。

忽念想一动，想到林珑，黛玉兄妹自进贾府以来，吃喝嚼用都自己花费，看那模样，倒似很宽绰的样子，林如海只此一女，此番令之寄居在贾府，必然少不了给她钱使，竟问问她也使得。

便叫丫头去叫黛玉，只说有事请她，黛玉正要去贾母处，一听王夫人叫她，不知何事，只得来了，王夫人牵着她手，满面是笑，又让上座，又让倒茶，先问了一回黛玉近来身子怎样，闲话半晌，方遣退左右，笑道：&ldo;找姑娘来，不为别的，才你二嫂子找我，因要建这园子，花费一时紧了些，地里的租子要迟些才收得上来，下面各处采办等事又都等着开销，暂时无法，舅母想暂且跟你借些银子，不知可使得不使得。&rdo;

黛玉心中顿时一怔，原来近日林珑有曾和她说过，与贾家众兄弟外头吃喝时，或有管种植花糙树木，购买鸟禽等的人说过一两句贾府艰难之事，他便告诉黛玉存着防备之心，她当时还笑林珑太过小心了，&lso;便是舅母家急着钱用，也未必能借到咱们头上的&rso;，不想今日王夫人果然和她开口，岂不诧异。

当下便幽幽笑说道：&ldo;舅母家有难处，甥女原不应辞，只是来时所带钱财一直由我哥哥把持着，我身上竟是一个钱没有的，舅母少不得再费事一回了。&rdo;

王夫人便点头笑道：&ldo;既这样，等晚上你哥哥回来了，我再跟他说罢，正巧还有另一件事要求他呢。&rdo;

说了几句话，因黛玉也要去贾母处，索性两人一同去了。

彼时屋内只三春姐妹，宝钗并一些媳妇随着贾母，几个丫头给捶腿捶背，贾母歪在榻上，王夫人来了，探春，宝钗等都起身见过，贾母因说道：&ldo;你近来劳乏，多家里歇着罢，竟不用来看我也使得。&rdo;

宝钗便看王夫人，笑道：&ldo;太太身子不好了？&rdo;

王夫人道：&ldo;这段日子每日睡得晚，筋肉都酸得很，倒也没什么。&rdo;

宝钗忙笑道：&ldo;话不是这么说，虽现在没什么，若是不重保养，日积月累起来，小病也能成立大病呢。我听人说有一种赤色小丸药，叫&lso;九根养神丹&rso;的，乃是深山九味千年仙糙做来的，府上若有，只需吃它两三丸，保管身子立刻就清健了，比那些燕窝，人参的都好许多。&rdo;

探春不由得笑道：&ldo;到底是宝姐姐，知道的多，我长了这么大，竟没听过有这样丹药的。&rdo;

宝钗忙笑道：&ldo;这丸药既不易得，也难做成，买又不好买，是以鲜少有人知道，你没听过，也是正常的。&rdo;

贾母点头道：&ldo;既这个好，索性就叫他们拿来些，林丫头身子也不好，若也能吃，就也跟着吃两丸。&rdo;

丫头便要去，王夫人忙笑道：&ldo;不必问他们了，咱们府上必没有这样东西的，便是外头买也不好买，又贵，可不用破费了。&rdo;

宝钗抿嘴笑道：&ldo;太太别管了，再破费也是有限，只包我身上就是。&rdo;

众人说了些闲话，至下午时分，林珑方回来，给黛玉带回几个花枝编成的小筐，黛玉便将王夫人借钱的事跟他说了，林珑笑道：&ldo;答得好，原该这么答，我妹妹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rdo;

黛玉便小声笑道：&ldo;你是借，是不借？&rdo;

林珑笑而不答，忽见王夫人处来人传话，叫林珑去，两人笑着使一个眼色，林珑方与丫头出去了。

可巧宝玉又来看视，和他说了会子话，有人来说&lso;宝姑娘请二爷去呢&rso;，宝玉正腻在黛玉处不肯走，便说道：&ldo;你说我在林妹妹这儿呢，等会儿再去。&rdo;黛玉忙抢下他手里的东西，笑道：&ldo;你竟快去罢，许是又有什么&lso;九根&rso;，&lso;十根&rso;的好东西等你去取呢，又难买，又金贵，岂不比我这儿的俗物好许多？&rdo;直数十遍催他，宝玉方恋恋不舍地去了。

又等了有一盏茶时候，方见林珑回来。黛玉因问：&ldo;去了这么久，怎么说的？&rdo;

林珑喝一口茶，笑道：&ldo;我告诉太太，说钱放出去了，没到日子，也要不回来，不过倒可以找人给她借一借。&rdo;

黛玉笑道：&ldo;可是扯谎呢，你在这儿有什么朋友？跟哪个去借？&rdo;

林珑见身边没人，小声笑道：&ldo;我自然没有朋友，我也没放钱出去，我是想做个小地主，将这园子租下一部分来，自己住也使得，再租出去也使得，既赚了钱，又住得安心，岂不两全其美？到时候他们也建成了园子，也肯定谢咱们，要这么借给他们，我可不放心。&rdo;

黛玉便点点头，说一句：&ldo;我也知借给她们，未必妥当的，既这么着，也罢了。&rdo;想想，又说道：&ldo;今儿我听太太说有事委派你，不知是什么？&rdo;

林珑说道：&ldo;也没什么，不过是府上要请个道姑来，叫什么&lso;玉&rso;的，因她傲气的很，府上不但要下帖子请，还得找个妥当放心的人护送的，听我小时候学了点功夫，又对我放心，便拜托我去。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rdo;

黛玉尚不知这&lso;玉&rso;便是当日山上所遇的妙玉，后来灯会变故，南川离家，多般是非坎坷，皆未逃脱她当初所说，听说林珑要走一趟，心中倒有些失落落的，便问：&ldo;什么时候走？&rdo;

林珑说道：&ldo;两日后就动身。&rdo;

黛玉悠悠笑道：&ldo;既这样，哥哥出门的东西，我给哥哥准备罢。&rdo;

林珑笑道：&ldo;也不必准备什么东西，左不过两三天也就回来了。&rdo;

黛玉却不听他的，至第二日日落时候，亲自到林珑处，挑了一两件干净衣服叠好了，散碎银子放了自己旧日fèng制的小荷包里，另有扇子，汗巾子等小东西，又恐其旅途无趣，给带了两三本书。皆叫丫头包好了，兼又见他屋子里连半点花糙没有，叫丫头去自己房里取了两盆来，亲自摆在窗台边，一样样弄好，天已黑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