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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林珑苦笑，忽听到身后渐渐行近的脚步声，连忙眨掉了眼睛里的水雾。

小丫头跑了来，上前一把牵起他的手，笑道：&ldo;找了少爷半日，竟在这儿，快跟我走罢，老爷正叫人寻你呢！&rdo;

第10章：星论

林如海的书房外面安安静静，几个小子无不敛声屏气，见林珑来了，众人均是伸舌头眨眼睛，世仁凑过来，小声笑道：&ldo;老爷正看少爷前儿个交上来的作业呢，可有一会儿了。&rdo;

林珑心内便叫不好，那些字都是他暗中做鬼从四面八方弄来的，里面只装模作样地放上了自己的一件作品，还是一点打油诗，他本料林如海近来家事烦心，外事耗神，必没时间看的，谁知他竟这般精力旺盛，简直异乎常人。

屋子里鸦雀无声，林珑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果真，林如海见他来了，眼皮一抬，冷冷地&lso;哼&rso;了一声，道：&ldo;这些字可是你自己写的？&rdo;

林珑无辜地抬起头，眨眨眼睛：&ldo;怎么不是孩儿自己写的？&rdo;

林如海冷笑：&ldo;还在那儿撒谎，打量我不知道呢！&rdo;便一样一样地摆出来数落：&ldo;这些张字体娟秀，下笔轻盈，一看便知道是玉儿给你写的，这几张缺笔少划，字迹歪歪扭扭，定逃不脱那几个粗活小子的手笔，这张皱巴巴的，上面还沾着一点子菜叶，语句不通，凡不懂之处，便用菜蔬之名替代，不是厨娘手笔，又从何来？这张闻来一股腥膻味，纸上油污点点，若我没猜错，定是出自巷口哪家肉铺了，我说的可对？&rdo;

林珑嘴唇半张，怪异地看着林如海，好半天，方恍然大悟一般笑道：&ldo;爹爹真是洞察秋毫的水晶心肝玻璃人啊，孩儿的小伎俩，竟都被你猜到了。&rdo;依林如海平日喜厌，他还是早些承认，少吃些苦头。

这边心中也不禁暗叹：可见探花之名，不是虚得，哪里想得到这巡盐御史，竟也是个侦查破案的好材料？

还未想完，耳朵早被林如海揪过去了，拿出一张纸来，咬牙说道：&ldo;这些还可恕得，我且问你，你娘一身的病，你怎么竟还让她写了半张？&rdo;在他面前抖着看。

林珑忙叫道：&ldo;爹爹恕罪，不是孩儿让娘写的，是娘说她整日床上躺着闷得慌，写写字，有益身心健康……哎哟‐‐&rdo;

林如海重重哼了一声，说道：&ldo;再有这样的事，我必罚你。这诗是谁的？&rdo;

正是林珑那首集合天地精华，古今妙处于一身的几首打油小诗，林珑一头苏麻，低头说道：&ldo;我的。&rdo;垂头屏息，等着暴风雨。

林如海却不恼了，又逐字逐句细细读了一遍，点头道：&ldo;虽此些诗整体看来混乱不堪，中心不明，然抛却条框，有些语句又颇可玩味，如这一句&lso;不拘一格降人才&rso;，&lso;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rso;，倒有几分大家气像。&rdo;因又问一遍：&ldo;果真是你写的？&rdo;

林珑连忙点头，心道：&ldo;便是你不信，又能奈何。&rdo;

林如海看了他半日，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向来冷眼冷面的他这一次竟少有地现出一点和悦之色，折上了诗，说道：&ldo;近日我诸事缠身，每常外出，你如今也大了，况你娘又病着，你妹妹年龄尚小，你不可再如平日那般邋遢随性，该收收心，多学些持家之道‐‐&rdo;顿了一顿，方说道：&ldo;那些大家礼仪规矩，更该知道，便是日后居于别家，也不致丢了脸面，叫人笑话。&rdo;

林珑见他说的模模糊糊，欲言又止，不由得好奇：&ldo;爹爹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居于别家？居于谁家？&rdo;

林如海并不答言，看去倒像有些疲累一般，淡淡说道：&ldo;你去罢。&rdo;自低头慢慢饮茶。

林珑这才想到林如海已经颠簸繁忙了这几日，此刻必是还未曾好好休息一回，只得转身下去，及到门口，忽想到一事，又止住脚步，犹犹豫豫地回过头来：&ldo;爹爹，孩儿，有一件事，想求爹爹……&rdo;

林如海问道：&ldo;何事？&rdo;

像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到底咬牙说道：&ldo;孩儿，想跟爹爹要一块妹妹身上那样的玉坠。&rdo;

林如海立即明白，静静说道：&ldo;你就说丢了就完了。&rdo;

林珑忙正色说道：&ldo;孩儿当时只怕妹妹不信，就说孩儿交了一个穷的穿不上裤子的朋友，玉坠被他借去当银子做生意了，要两年才能赎回来，这会儿时间快到了，又说丢了，只怕不行。&rdo;

林如海嘴角微微一挑，眼中冒出一缕笑意，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点点头，说道：&ldo;你先去罢。&rdo;

林珑只得出来了，小子们本以为书房里必是一番山惊地动，见今番情景，却大出所料，林珑方出来，便暗中一窝蜂地围了上去，直问怎样，林珑只掸掸衣服走了，毫不理会。

此后几日也无甚事可记，半月后，林如海叫小子给林珑送来一个紫色小锦盒，打开来，里面竟是和黛玉所戴一模一样的玉坠链子，林珑抚摩半晌，戴了脖上，寻机去与黛玉耍玩说笑，只是黛玉见了玉坠，神情间也似乎淡淡的，并没怎样，倒是出他意料之外，不提。

世事常常起伏不定，又过三月，贾敏终病重不医，撒手辞世。

此时阖府震动，众人大悲，下人们思及贾敏平日音容言行，着实温婉可敬，此一番去了，无不叹息落泪，林如海一夜之间，倒似老了几岁一般，只是林府在当地乃书香大户，前来凭吊者自是络绎不绝，林如海纵如何伤悲，还要应付里外，病痛乏累，实难形容，一时身子竟也有些难以维持。

林府深处主母病丧之大悲大痛之中，林如海又见不支，林珑此时竟一改之前乖顽不羁之状，帮助林如海料理起府内杂事来，林如海初时还不信他，后见他竟能将大小事项处理地有条有理，待人接物，颇为冷静沉稳，并不见小孩家的慌乱羞涩，便渐渐将手上杂事一点点都教给他去办。

而那黛玉，自贾敏病体沉了，便知终有此日，暗中不知有多少伤悲，如今贾敏一去，反倒不哭不闹，安静异常，也不与别人说话，每日家只独自一人悄然坐于窗前，眼神痴痴，不知想些什么，直叫丫头们悬心，岂不知今后脾性皆由此萌，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这日见黛玉又不吃饭了，雪筝等人苦劝无果，没奈何，便命小丫头子去叫林珑来，知其平日主意最多的，那边林珑正掐腰站凳子上训小子们，听完小丫头说话，扭头便走，此时黛玉处宁静异常，小丫头们皆门口等着呢，急道：&ldo;少爷可来了‐‐&rdo;

林珑点点头，这才想起告诉丫头：&ldo;让后面小子们先散了，干活去吧。&rdo;丫头忙答应着下去吩咐了。

这边掀开帘子，黛玉靠在床棱上，手中一本书，书体半弯，只书页在手指间扑簌簌翻动，眼睛却凝然床上，桌上饭菜尚温，一口未动。

林珑便也坐在她的旁边，静悄悄的，眼神从黛玉脸上移到书上，又缓缓移到脸上，渐渐变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