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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她是在屋下站了，这样叽咕着的。正好隔壁陶伯笙口衔了一支烟卷，也背了手望街。不经意地听到她的言语，便插嘴问道：&ldo;打官司，谁打官司？&rdo;杨嫂道：&ldo;朗个的？陶先生，还不晓得？今天一大早，来了丙个警察兵，还有一个官长，把我们先生带走了，到现在，硬是没有一点消息。太太也是一早出去，晓得啥子事忙啊，没有回来打个照面。&rdo;

陶伯笙走近了一步，望了她问道：&ldo;你怎么扣道是打官司？&rdo;杨嫂道：&ldo;先生亲自对我说的，还叫我好好照应这两个娃儿。我看那样子，恨不得都要哭出来喀。&rdo;

陶伯笙道：&ldo;你可知道这事的详细情形？&rdo;杨嫂摇摇头道：&ldo;说不上。不过，我看他那个情形，好像是很难过喀。陶先生，你和我打听打听吗，我都替我们先生着急喀。&rdo;陶伯笙看看她那情形，料着句句是真的，就随同着杨嫂一路到屋子里去查看了一遍，前前后后，又问了些话，还是摸不着头绪，便走回家去，问自己太太。陶太太回答着，三天没有看到他夫妻两个了。陶伯笙更是得不着一点消息，倒不免坐在屋子里吸上一支烟，替魏端本夫妻设想了一番。

第十五回破家之始（5）

约莫是二十分钟后，李步祥笑嘻嘻地走进屋子来，手里拿了呢帽子当扇子摇，因道：&ldo;老陶，金子，今日的金价破了七万大关了。&rdo;陶伯笙道：&ldo;破七万大关？破十万大关，你我还不是白瞪眼。&rdo;李步祥坐在对面椅子上望了他的脸，问道：&ldo;你有什么心事？在这里呆想？&rdo;陶伯笙道：&ldo;不相干，我想隔壁魏家的事。&rdo;

李步祥走近，将头伸过来，把手掩了半边嘴，向陶伯笙低声道：&ldo;喂！老陶，这件事有些不妙。我看隔壁这位，总是和老范在一处，不是在他写字间里谈天，就是在馆子里吃饭，我碰到好几回了。刚才我在电影院门口经过，看到他们挽了手膀子由里面出来。&rdo;陶伯笙叹了口气摇摇头道：&ldo;让男子们伤心。&rdo;

李步祥道：&ldo;都怪那位男的不好，女人成天成夜在外面赌钱，为什么也不管管呢？&rdo;他说着，回头向外面看看，笑道：&ldo;那位女的，长得也太美了，当穷公务员的人怎能够不宠爱一点？&rdo;陶伯笙道：&ldo;我还不为的是这个叹气呢。&rdo;因把魏端本吃官司的消息，说了一遍。

李步祥道：&ldo;既然如此，大家都是朋友，去给魏太太报个信吧。&rdo;陶伯笙道：&ldo;到哪里去报信？若是在老范那里的话，我们根本就不便去。&rdo;李步祥道：&ldo;我看到他们由电影院出来，走向斜对门一家广东馆子里去了，马上就去，一顿饭大概还没有吃完。&rdo;

陶太太在门外就插言道：&ldo;伯笙，你假装了去吃小馆子，碰碰他们看吧。我刚才到魏家去了一次，那个小渝儿有点发烧，已经睡下了。魏太太实在也当回来看看。我们作邻居的，在这时候，怎能够坐视呢？&rdo;陶伯笙想了一想，说声也是，就约同李步祥一路出门，去找魏太太。

第十六回胜利之夜（1）

二十分钟后，陶李二人，走进了一家广东馆子。他们为了避嫌起见，故意装出一种找座位的样子，向各方面张望着。范魏二人并不在座，倒是牌友罗太太和两位女宾，在靠墙的一副座头上，正在吃喝着。罗太太正是一位广结广交的妇人，并不回避谁人，就在座位上抬起一只手高过头顶，向他连连招了几下。

陶伯笙笑道：&ldo;罗太太今天没有过江去？又留在城里了。&rdo;在他们赌友中说出这种话来，自然话里有话，罗太太便微笑着点了两点头。陶伯笙走近两步，到了她面前站住，低声笑问道：&ldo;今天晚上是哪里的局面？&rdo;罗太太道：&ldo;朱四奶奶那里请吃消夜，我是不能去。你们的邻居去了。&rdo;陶伯笙唉了一声道：&ldo;她还糊里糊涂去作乐呢。&rdo;罗太太看他脸上的颜色，有点儿变动，而这声叹息，又表示着很深的惋惜似的，便道：&ldo;你这是什么意思？&rdo;

陶伯笙回头看了邻座并没有熟人，又看罗太太的女友，也没有熟人，这才低声道：&ldo;魏先生挪用公款，作金子生意，这个案子，已经犯了，今天一大早，就让法院传了去，到现在没有回来。同时，他家里的小男孩子也病了。罗太太若是见着她的话，最好让她早点回去。家里有了这样不幸的事，她也应当想点办法。&rdo;罗太太道：&ldo;刚才我们看见她的，怎么她一字不提？&rdo;陶伯笙道：&ldo;大概她还不知道吧？我们是她的老邻居，在这种紧要关头，我不能不想法子给她送个信吧？&rdo;

罗太太道：&ldo;既然这样我告一次奋勇，和你去跑一趟吧。好在我今天也不回南岸去。&rdo;陶伯笙抱着拳头道：&ldo;你多少算行了点好事了。&rdo;他看看这座位上全是女客，也无法再站着说下去，就告辞了。罗太太家里，常常邀头聚赌，因之多少带些江湖侠气和赌友们尽些义务。这时听了陶伯笙说的消息，和魏太太很表同情，会过饭东，别了三位女宾，在马路上坐人力车子，下坡换轿子，利用了人家健康的大腿，二十分钟就赶到了朱四奶奶公馆。

老远的在大门口，就看到洋楼上的玻璃窗户，电光映得里外雪亮。她在楼下叫开了门，由朱四奶奶的心腹老妈子引上了楼。隔了小客厅的门，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小响声。久赌扑克的人，都有这个经验，这是洗扑克牌和颠动码子的声音，那正是在鏖战中了。朱公馆是个男女无界限的交际场合。男宾进来，还有在楼下客厅里先应酬一番的，至于女宾，根本就不受什么限制，无论日夜，都可以穿堂入户。罗太太常来此地，自然更无顾忌，她伸手拉开了小客室的门，见男女七位三女四男，正围了圆桌子赌唆哈。朱四奶奶并没有入场，在桌子外围来往逡巡着，似乎在当招待。她进来了，好几个人笑着说欢迎欢迎，加人加入。魏太太就是其中的一个。

罗太太看她脸上笑嘻嘻的，似乎又是赢了钱，正在高兴头上呢。看看场面上这些个人，且有男宾，那话当然不便和她说，便站在门口，向她招招手道：&ldo;老魏，来！我和你有两句话说。&rdo;魏太太两手正捧了几张扑克牌，像把摺扇似的展开，对了脸上排着。听了这话，眼光由牌上she了过来，对罗太太望着，脸上带着三分微笑。罗太太点点头道：&ldo;你来，我有话和你说。&rdo;魏太太将面前几个子码，先向台中心一丢，说了一声加二万元。然后对罗太太道：&ldo;看完了这牌我就来。&rdo;罗太太知道她又赌在紧要关头上，不便催她，只好在门边站了等着。

魏太太看了她那种静等的样子，直等这牌输赢决定，把人家子码收下了，才离开了座位，迎着罗太太笑道：&ldo;你还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和我商量呢，必定说在你家里，又定下一个局面。&rdo;罗太太携着她的手，把她拉到外面客厅角落里，面对面地站了，低声道：&ldo;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家里的？&rdo;魏太太道：&ldo;我是一早就离开家里了。你问这话，有什么意思吗？&rdo;罗太太道：&ldo;那就难怪了，你家里出了一点问题，大概你还不知道吧？&rdo;魏太太听说，将脸色沉下来道：&ldo;魏端本管不着我的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