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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城墙上人们还在拼杀，小森的话语显得遥远飘渺，可让秦惟又振作了起来，他开始查看下一个伤员，就像以前一样，给人包扎伤口，摆正身体：既然他选择当个医生，那不就得当到底吗？小森所说的不比自己要做的更艰难无望，可小森并没有停止念经。

城外有人嘶声叫：&ldo;石城！坚持啊！援军就要来了！&rdo;城上的人们齐声大喊，秦惟也起身跑到城垛边，见城外几匹马上的骑士被胡兵围住，一个个落马，再也没有起来。

城墙上的人们打了鸡血一般，喊着：&ldo;援军要来了！&rdo;人们奋力与上城的胡兵撕打，秦惟转身，想继续去看伤员，却见一个胡兵从他身边的城垛上冒了出来，秦惟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在地上找东西，一个人过来，拿着一块石头打那个胡兵的头，将胡兵砸了下去，却原来是曹源。

曹源对秦惟喊：&ldo;你退下！别到城边来！你还小……&rdo;他没说完，又一个胡兵冒出头，曹源再去打，那人一缩脖子，曹源轮空，却被对方一刀戳在了胸口，曹源向后倒下。

秦惟失声喊：&ldo;曹郎中！&rdo;从后面抱住曹源，拖着他离开城边，放倒在甬道上。

秦惟紧张地看曹源刀伤的部位，曹源喘息着：&ldo;我……我发现……止血……止疼的穴位了……我告诉你……&rdo;

秦惟摇头：&ldo;别别！你死不了！你记住就行了！日后帮着我……&rdo;

曹源叹息般说：&ldo;你这孩子……不错……&rdo;停止了呼吸。

秦惟急了：&ldo;曹郎中！等等！我还没看你的伤……&rdo;他向曹源低头，想做人工呼吸，没注意到周围，却被一个人掐着后腰抱起，猛地一甩，扔出了城墙。秦惟余光中见扔自己的是个高大身量的胡人，也瞥见小森飞扑过来，向已经在城垛外的他伸出了手。

想也不想，秦惟伸手就抓住了小森的手，可他突然想到小森是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怎么能抓得住自己……不及他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就把他像钓起的鱼般扯上了城墙，一下站在了城垛上。

秦惟突然能俯瞰城墙内外，他对站在身边的小森说：&ldo;谢谢你了！&rdo;可接着就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发出声音。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秦惟忙看向城下：火光中，自己与小森的身体双双躺在地上。

秦惟傻了，问小森：&ldo;我们死了吗？&rdo;

小森像生前那样白了他一眼，无声道：死了你还能这么想？然后放开了他的手，又合掌开始念经，秦惟虽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却懂得意思：无限的光芒，无限的喜悦，最纯净的所在，当我和其他人从此世离开时，请让我们不生贪着，不念旧恶……

秦惟刚想问小森此时念经有什么用，就看到了金色的细线好像是从小森的虚像中发she出来，漂浮在虚空中，荡漾开去。似乎有呼啸般的振动如海cháo般席卷而来，秦惟虽然看不到，却知道这是种无法抵抗的力量，掠过了他曾经停留的城池……

像是被一股清泉洗过，秦惟感到轻松和安逸：他根本不用担心什么‐‐他选择了他以为最难的，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他一点都不后悔留在了石城，他只希望他的离去不要让人伤心……

时间消失了，秦惟守在小森旁边，沉浸在无声的经文中，直到小森的影像渐渐远去，或者，是他飘远了？……

第28章第一世（27）

城上，人们大喊着：&ldo;他们杀了小神医和小和尚！&rdo;&ldo;拼了啊！&rdo;……大家都红了眼睛，连原来躺在地上的伤兵都挣扎起来，去抱旁边敌人的腿脚。

洪老三与潘杰等人到了破城处，果然只是一小股胡兵，躲过了瞭望，偷偷摸摸地爬上了城。洪老三与潘杰的人都是骁勇之士，很快就将上了城的十几个胡兵都解决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往回跑，远远地就见一个胡兵将十七皇子一把举起，扔了下去，旁边的小孩跑去拉十七皇子，但因人小力薄，被扯了下去……

洪老三大喊：&ldo;不！&rdo;他瘸着腿绊了一下，潘杰竟然比他快，先跑到了那个胡兵面前。潘杰有武艺，几下就打得胡兵无法还手，洪老三到时，又一刀砍在了那人的肩上，两个人联手把那人逼到城墙处，同时出手将人刺死在十七皇子被投下的城墙边。

洪老三奔到城垛口向下看，干嚎起来：&ldo;孩子！孩子们啊！&rdo;想起洪老大说他会照看十七皇子，他忙转身寻找，又见到了洪老大、大虎和曹源的尸体，洪老三疯了，挥刀乱砍，嘴里说着：&ldo;我不活了！死吧！一起死！&rdo;

潘杰心中发堵‐‐杀十七皇子，是他要干的事，他也曾希望借胡戎之手帮他完成任务。可是现在十七皇子真被一个胡兵扔下去了，他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屈辱：我朝的天潢贵胄，自己还没下手呢，却被一个蛮夷这么杀了！他握着刀对自己的人说：&ldo;去把轮班的人都叫来，全力杀敌！&rdo;

这一夜漫长而残酷，潘杰的五十人为主力守住了胡兵攻击最猛烈的一段城墙，胡兵其他城段上的佯攻猛攻也都没有得逞。人们喊着&ldo;小神医&rdo;&ldo;小和尚&rdo;搏杀，这些天，秦惟和小森在城上救死扶伤，诵经超度，已经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他们的死成了一剂猛药，让兵民拼出了全部潜力。

东方渐渐发白时，日出的地平线上响起了隐约的号角。城上的人们极目眺望，城下的胡兵们后退集结。

听到报信，吴校尉和胡县令相继赶到了东南城门上。

吴校尉满脸是血，胡县令官服不整，右胳膊吊在脖子上，两个人相见苦笑着行礼，都觉得以前根本不认识对方。此时在众人面前，两个人不想谈论城中的伤亡，只疲惫地并肩站在城垛处。

旭日升起的时候，远方行来了黑压压的兵阵，先是薄薄一线，然后是一片杂色旌旗。

有人眼尖，大声说：&ldo;是我朝的大军！&rdo;

吴校尉摇头：&ldo;我朝军队已经散了，哪里有大军？你没看那些旗子吗？顶多是民兵，不是朝廷的人马。&rdo;

胡县令低声道：&ldo;民兵会这么齐整？这么多人？不会是敌人的大军吧？&rdo;

潘杰也沿着城墙到了这里，听到人们的对话，他同样疑惑：就是朝廷得到了军信马上整军来援，也不会这么快！可胡兵该多是骑兵，不会有这么多步兵……

城外的胡兵匆忙地收了营帐，开始向西边退了。城上的人们不知虚实，不敢放松警惕，依然在城墙上默默地观望。渐渐地，东南方的大军接近了，有人大喊道：&ldo;看，旗子上是个洪字！是洪家军！&rdo;

另一人叱道：&ldo;胡说！哪里还有洪家军？&rdo;

说话间，几匹快马奔驰而来，有人在城下大喊：&ldo;怀勇将军洪锐领兵前来解围！&rdo;

城上人们醒过神来，跳脚欢呼，吴校尉的泪水在他脸上冲出淡红色的纹路，他抹着脸说：&ldo;竟然是小……洪将军！准备开城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