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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这哪是什么乡下老家？简直就是一栋别墅。远远望去是个有围墙的大院，隐约可见里面两层楼的房子，设计很别致。车到门前，电控铝合金栅门徐徐开了。门的一侧拴着两条膘壮的大狼狗，正吐着舌头，愤怒地一跳一跳，似乎随时可以挣脱铁链扑过来。见了这两条狼狗，朱怀镜想裴大年这就很像如今暴发的那种人了。他平生最怕狗的，不禁浑身麻了一阵，便说：&ldo;老贝，你快下去叫人把狗牵走，万一出了事不得了。&rdo;他的意思让人听上去像是担心皮市长安全。裴大年忙下车，叫人把狗牵走了。

&ldo;不得了啊！小裴，外国大老板也就你这派头啊！我只在青岛、威海、珠海等地见过这种格局的房子。这是德国风格的吧？&rdo;皮市长环视着整个院子，说道。

裴大年说：&ldo;皮市长眼尖，一眼就看出来了。早些年我没发财，去沿海闯世界，见海滨满是这种房子，我真的眼红死了。我想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呢？他们凭什么？我发誓自己这辈子一定要拥有这样一栋房子。我真没出息，赚了几个小钱，前年就盖了这栋房子。&rdo;皮市长赞赏道：&ldo;好好！小裴有志气！&rdo;皮市长说着，又若有所失的样子，叹道：&ldo;我们这辈子就不指望发财了。冯玉祥虽是个粗人，有句话我很佩服，他说当官即不许发财。我是学建筑的，说实话，这在目前是个发财的专业。我有些同学下海并不早，现在都是大老板了。&rdo;方明远说：&ldo;皮市长大学时就是个高材生，学生会主席。要是他下海，早不得了啦！&rdo;方明远这话是说给大家听的，他眼睛却总望着皮市长。

皮市长摆摆手，表示了谦虚，又说：&ldo;当官就得有献身精神，要舍得牺牲自己的利益。&rdo;裴大年说：&ldo;是的是的。你们当领导的就是辛苦，我们老百姓心里有数。&rdo;

陈雁这会儿的神态整个是纯情少女，像对什么都好奇似的，满院子这里走走，那里看看。皮市长见陈雁这样子，笑得像个慈父。朱怀镜却见这场院虽大，同房子并不怎么协调。他也说不出是树木栽得不好还是糙坪太随意，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似的。就对裴大年说：&ldo;我建议你请个园艺师来，为你好好设计一下这个院子。专家搞出的名堂就是不一样。&rdo;裴大年说：&ldo;对对，我早就有这打算了。&rdo;他说着就过来轻声说，&ldo;你现在可以同陈雁说说。&rdo;朱怀镜答应了裴大年，刚想过去找陈雁说，马上意识到不太妥。因为他注意到了皮市长的眼睛老是随着陈雁打转转。他如果这会儿过去同陈雁耳语几句，不知皮市长会怎么想？他便知趣地远远站在一边，装着欣赏景致的样子。裴大年急得像憋了屎找不着厕所，忍不住想搓手跺脚。却又碍着皮市长，他的脸上只得嬉笑着。

&ldo;皮市长里面请吧。&rdo;裴大年见皮市长没有兴致再欣赏他家的园景了，忙侧着身子走在前面，引着皮市长一行进屋。

客厅很大，足有五十平方米，让屏风和沙发一隔，倒也显得很有层次，并不怎么空洞。茶几上早摆好了茶果，两位小姐身着制服，背着手侍立在一边。大家望着皮市长缓缓坐下，才谦让着入座。小姐马上过来为皮市长倒了茶。

&ldo;小裴，怎么不见你老婆孩子？&rdo;皮市长关切地问。

裴大年回道：&ldo;我打发他们去孩子姥姥家了。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怕在市长面前丢丑啊！&rdo;皮市长摇头笑笑，说小贝真会开玩笑。朱怀镜慢慢喝着茶，那样子像是专心地听皮市长说着风趣话，暗地里却早分心了。他私下琢磨这客厅的地板及茶几、沙发一应家具。地板像是进口的加拿大板材，沙发、茶几全是红木的。单是酒吧柜里的洋酒至少也值好几万块。没有人流露出一丝的钦羡，都像是见多了大场面的人。朱怀镜当然也就表情漠然地随意扫了一眼客厅。皮市长同大家说了会儿话，显得有些疲倦。

裴大年心细，忙说：&ldo;皮市长是不是上去休息一下？&rdo;皮市长懒懒地抬起手，掩着嘴巴打了个呵欠，说：&ldo;好吧，你们玩玩牌吧，我就少陪一会儿了。&rdo;朱怀镜说：&ldo;皮市长真是太辛苦了。&rdo;皮市长不再多说什么，随着一位小姐上楼去了。陈雁目光怪异地望了一眼楼梯口，低了头喝茶。方明远说：&ldo;我们玩牌吧。&rdo;陈雁像受了惊似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支吾道：&ldo;好好，打牌打牌。&rdo;她放茶杯时手有些发颤。

于是朱怀镜同方明远对桌，裴大年同陈雁对桌，打扑克，玩的是三吃一。&ldo;玩不玩水？&rdo;裴大年洗着牌问道。

几位微笑着你望我我望你，一时不好出口。朱怀镜心里是不想玩水的，但怕丢面子似的，说：&ldo;听贝老板的。&rdo;方明远笑道：&ldo;听贝老板的？你只好去当短裤了。还是听我的吧，玩小一点儿，二十块钱一盘。现在玩牌，不玩水就不可思议了。而稍微有些脸面的，至少玩半桶水一盘，哪像我们？二十块钱就玩得手颤了。贝老板，让你见笑了。&rdo;裴大年摇头感叹道：&ldo;两位处长真是好领导，玩牌都玩得这么廉洁。&rdo;朱怀镜忍不住幽默起来，说：&ldo;这下好了，就连赌博也有廉洁和不廉洁之分了。&rdo;哄堂大笑。

陈雁却不怎么笑，只把脸上的皮肉往两边生硬地扯了一下。牌没抓完一半，见那位小姐下楼来了，依旧站在一边侍应。陈雁一下子红了脸，胸脯高高地隆起，深深地呼吸了一会儿，立即就神采飞扬了。朱怀镜暗自把这些过场看在眼里，心想这女人同皮市长只怕早就有几手了。打了几圈，陈雁叫过司机，说：&ldo;你来玩吧，我玩不了三吃一。&rdo;司机客气着推让几句，就替了陈雁。裴大年很歉疚的样子，说：&ldo;陈大记者您就自便！&rdo;陈雁莞尔一笑，就在几位身后转悠，观着阵势。

牌虽打得不大，但朱怀镜仍玩得谨慎。裴大年说：&ldo;朱处长打牌同办事一样，都很认真的。凡我麻烦他的事，他都是关心到底。&rdo;方明远玩笑着附和道：&ldo;怀镜是位好同志，好同志。&rdo;朱怀镜却立即明白裴大年的意思了，这是在提醒他记住同陈雁说那件事儿。可这时，朱怀镜回头四顾，却发现陈雁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客厅了。他再看看几位牌友，都望着他，催他出牌。他便像什么也没发现，从容地出牌。

过会儿，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出来，问裴大年：&ldo;是不是可以用餐了。&rdo;裴大年抬头瞟了一眼壁上的钟，又下意识地朝楼梯口望望，说：&ldo;等一会儿吧。&rdo;一等就不知有多少轮牌，仍不见皮市长和陈雁下楼来。也不知现在多少时间了。谁也不好意思抬腕看手表，就连墙上的钟也不便抬头去看。朱怀镜感到肚子有些咯咯叫了。

&ldo;谁赢了？&rdo;突然见陈雁出现在牌桌边。大家口上啊啊嗯嗯地含糊着。其实刚才陈雁从楼上下来，他们都瞟见了，却只装蒜。这会儿陈雁喊了声，大家就只当才看见她。朱怀镜装着不经意的样子溜了陈雁一眼，见她脸色绯红，头发是新梳过的，摩丝未干，梳印子整整齐齐。见陈雁这模样，他心想只怕还要饿一会儿才能吃中饭。皮市长肯定还会休息一下才能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