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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第1页）

李泌站在一旁，忽然喊：&ldo;停！&rdo;众人正说得热闹，被强行中止，都是一阵愕然。李泌扫视一圈，问刚才一句话谁说的？一个唐人小吏战战兢兢举起手来。

李泌摇摇头：&ldo;再上一句，恩必报、债必偿那句。&rdo;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五十多岁的粟特老胡站起身来，面色有些惶恐不安。

&ldo;偶尔谁有个拆借应急，他也肯出力帮忙，是个恩必报、债必偿的人‐‐这是你说的吧？&rdo;

&ldo;是，是在下说的……在下曾经找陆三借过钱。&rdo;他的唐语说得生硬，应该是成年后学的。

&ldo;借了多少？&rdo;

&ldo;三千钱，两匹绢，借了两个月，已经还清了。&rdo;

李泌道：&ldo;刚才你说他是个恩必报、债必偿的人，这是你的评价，还是他自己说的？&rdo;粟特老胡对这个问题有点迷糊，抬起头来，李泌道：&ldo;咱们一般人都说有恩必报，有债必偿，你为何说恩必报、债必偿？&rdo;

老胡不太明白长官为何纠结在这些细微用字上，还不就是随口一说嘛，哪有什么为何不为何？他讪讪不知该怎么答。李泌道：&ldo;你下意识这么说，是不是受到了陆三的影响？&rdo;

成年后学异国语言，很容易被旁人影响，往往自己都不自知。经过李泌这么一启发，老胡一下子想起来了：&ldo;对，对，陆三老爱说这话，我这不知不觉就顺嘴学了。&rdo;

李泌若有所思，转过脸去对赵参军道：&ldo;把他们解散吧。&rdo;

&ldo;啊？问出什么了？&rdo;赵参军一头雾水。李泌答非所问，随口诵出一段歌谣来：&ldo;守捉郎，守捉郎，恩必报、债必偿。&rdo;一边说着，表情越发阴沉。

&ldo;有恩必报，有债必偿&rdo;，这本是市井俗语，流传甚广。守捉郎为了和自己名号的三个字凑齐，特意截去&ldo;有&rdo;字，只剩下&ldo;恩必报、债必偿&rdo;。全天下只有他们会这么说。

李泌一甩袖子，声音转而严厉：&ldo;调一个百人骑队，随我去平康里！&rdo;

封大伦的移香阁，位于东城靖安坊‐‐很讽刺的是，和靖安司同名‐‐这里算是万年县的一个分界线，靖安坊以北，尽是富庶繁华之地；以南不是荒地就是游园别墅，居民很少，多是帮会浮浪子在其间活动。他把移香阁修在这里，既体面，也可以遥控指挥熊火帮。

这宅子是他几年前从一个商人手里买的。说是买，其实是巧取豪夺。虞部主事位卑利厚，在营造上稍微玩点花样，再加上黑道的力量，压榨一个没背景的小商人轻而易举。

移香阁是封大伦花了大力气去修缮的，最是风雅不过。因此他不乐意让熊火帮那些粗鄙之人靠近，只允许几个守卫在门口待着。

说是守卫，其实就是几个浮浪少年和混混，或蹲或靠，没什么正经仪姿。他们在门外听见院里主人一阵接一阵地狂吼和狂笑，不禁面面相觑。其中有个老成的说：&ldo;也不怪主人这样。你们不知道，之前那个独眼阎罗曾经杀进咱们熊火帮总堂，杀了几百个好手，是咱们的大仇人。&rdo;

&ldo;几百人？&rdo;周围几个少年倒吸一口冷气，&ldo;咱们熊火帮上下都没有几百人吧？&rdo;

&ldo;嗐！我就那么一说！反正那疯子把咱们折腾得不轻，这回落到主人手里，不知得多凄惨呢。&rdo;老成的那人感叹了一句，旁人忽然耸了耸鼻子：&ldo;好香啊。&rdo;

&ldo;废话，你第一天当值吗？这叫移香阁，墙里都掺着芸辉香糙、麝香和辱香碎末。只要日头一照过来，就有异香升起。&rdo;

&ldo;不是……&rdo;少年又闻了闻，&ldo;味道是从对面传来的。&rdo;

其他守卫也闻到了，这是不同于移香阁的香味，味道更加浓郁，一吸入鼻子就自动朝着脑部而去。众人还没来得及分辨出香味的来源，脑袋已感觉有点涨晕，眼前略显模糊，似乎出现了美酒、美姬以及高头骏马等好物。他们靠在一起，呵呵地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