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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李泌又是恼怒，又是失望。不错，张小敬为阻止突厥人确实不顾性命，这个误导也没耽误正事。可这个小动作，把李泌的无条件信任给破坏掉了：他还有没有其他隐瞒的行为？未来是否还会有类似行为？这会产生一连串问题和隐患。

&ldo;把她给我拘押到后殿牢房里去，审问清楚和张小敬什么关系！&rdo;

李泌严厉地修改了命令。姚汝能以为自己听错了，留下和拘押，这可是两个性质截然不同的用词。

李泌见他有所迟疑，把拂尘重重顿在案几之上，发出&ldo;咚&rdo;的一声。姚汝能只得拽住闻染，略带歉疚地往后头拽。

闻染不知就里，只得牢牢地抓住姚汝能的胳膊，这是整个大殿里唯一让她觉得安心的人。

他们离开之后，李泌闭上眼睛，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一俟义宁坊景寺那边有了进展，就立刻召回张小敬。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他不确定是否还能继续信任那个人。

在一旁的徐宾，并不知道长官对合作者的态度发生了微妙改变，他正心无旁骛，奋笔疾书。

因为他一直等待的契机来了。

靖安司通往外界一共有两道门，一处正门，一处角门，都有旅贲军的士兵把守。出入这里的人，都必须出示竹籍，无籍阑入，视同闯入宫禁，士兵可以当场将其格杀。

从今天巳时开始，这两个门不断有大量人等进进出出，都是刻不容缓的急事。这种忙碌情况一直持续到申时，明烛高悬，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查验竹籍的态度也敷衍起来。

一个长脸官员从靖安司的角门走出来，手持竹籍。守门士兵一看脸，认出是庞录事。他经常通过这个角门往返京兆府公廨和靖安司之间，负责调阅各类卷宗。光是今天，他就跑了不下十几趟。于是士兵懒得核对竹籍，略微过了一下手，挥手放行。

庞录事迈过门槛，进入京兆府。他左右看了看，并没径直前往司录参军的衙门，而是拐了个弯，钻进正厅与围墙之间的马蹄夹道。这条夹道很窄，只容一匹马落蹄，故称马蹄夹道。这里堆积着各类杂物，平时少有人来。

他走到马蹄夹道中段，弯下腰，从怀里掏出一团纸卷。突然一声锣响，围墙上亮出一排灯笼，整条夹道霎时灯火通明。徐宾负手站在夹道的另一端，惋惜地看着他。

&ldo;老庞，我没想到，居然是你……&rdo;

庞录事惊慌道：&ldo;我、我是过来解个手嘛。&rdo;徐宾苦笑着摇摇头：&ldo;哎哎，莫诓我了，靖安司的茅厕，难道坑位不够吗？&rdo;他走过去，从庞录事手里夺过纸卷，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份伙食清单。

庞录事赔笑道：&ldo;老徐你也了解我，靖安司那里的茅厕太脏了，所以来这里方便一下。这纸卷擦屁股，比厕筹舒服啊‐‐有《惜字令》在，这事不得背着人嘛。&rdo;

朝廷颁布过《惜字令》，要求敬纸惜字，严禁用写过字的纸如厕。庞录事用伙食清单擦屁股，严格来说也是要挨板子的。

徐宾道：&ldo;哎哎，老庞你多虑了，法严人情在，怎么会因为一张破纸就抓人呢？&rdo;然后把纸卷递还给他。庞录事松了一口气，正要拍肩表示亲热，徐宾却轻轻闪开，面色转为严肃：&ldo;要抓，也是因为泄、泄露军情之事。&rdo;

他为人老实，这种咄咄逼人的话说起来，一结巴，威势全无。庞录事一听，脸色不悦：&ldo;老徐，你可不能这么污蔑同僚。我用纸来方便是有错，可你这个指控太过分了吧？&rdo;

徐宾畏缩了一下，旋即叹了口气，发现自己的气场实在不适合刺jian。他把身子闪过，亮出身后的一个人。庞录事就着烛光一看，原来是看守角门的那个守卫，已被五花大绑，于是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夹道里静悄悄的，与外头的喧嚣恰成反比。只有徐宾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ldo;我知道司里出了jian细，可我得等一个契机。刚才王韫秀回到殿中，却被发现是另外一名女子。我故意把这条消息抄送给所有官吏。它太重要了，内jian一定会尽快把它送出去。这个时候离开席位外出的，呃，一定最有嫌疑。&rdo;

徐宾诚恳地解说自己设下的陷阱，唯恐庞录事听不明白。

&ldo;我一直在想，靖安司的内jian该怎么通过正门或角门，哎哎。然后发现我陷入一个误区。这个人并不一定是穿门之人，也可能是……嗯，守门之人。&rdo;徐宾说到这里，鼓起一口气，声调变得更为自信，&ldo;刚才我已经看到了：你走过角门，趁检查竹籍时把消息交给守门士兵，清清白白离开；守门士兵再传递给外头一个人，继续清清白白守门。这办法好得很，单查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是清白的。非得合在一块，才能看出名堂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