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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第1页）

我和优姝是十成十的&ldo;话不投机半句多&rdo;。她乖乖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时候，我对她是又怜又爱，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等到她清醒了，半歪在床头，苍白着小脸，挑起眉毛与我说了几句话，便把我气得出了门。绫织道：&ldo;大小姐您也该回去了，镇日里守在巫大人府上也不是个事儿。您宽心罢，我会好好照料二小姐的。&rdo;

绫织办事我自然放心，优姝那丫头也当真把我气得不轻，何况我好几天没见着枕壶了，委实有些想念，便裹了自己几样东西，向巫端臣告辞而去。

☆、【章七举烽】02

我把包裹塞给了马车夫，要他给我送回府上，自己却负了手在街上优游，见人家屋宇下隔墙探出伶仃的浅粉柔白的桂花来，香气熏得我陶然忘机。我在那一枝桂花下驻了足，思量着生罚山上的桂花隔些日子也该开了，须携了枕壶上山去，披枝捋蕊采一篓子，酿些清露与酒。师兄嘴上不说，然我晓得他很喜欢这味道。也不知他们何时回来，今年能否喝得上。

放过那一歧出的桂花枝，我慢慢地游到了家门口，迎面却撞见了范可与。他一脸的风尘，嘴边胡子长得刺啦啦的，匆匆忙忙下了马便往我家去。我叫住他：&ldo;范将军！&rdo;范可与回过脸来，揖手道：&ldo;沈夫人。&rdo;我道：&ldo;你从哪里来呢？弄得这么灰头土脸。&rdo;范可与含糊地道：&ldo;出了趟远门。&rdo;我见他手上珍重地捏着几封书信，便利落地夺了过来，问：&ldo;这是什么？&rdo;范可与急道：&ldo;沈夫人，可别闹了！&rdo;我见那书信精致地密封着，又写了&ldo;呈枕壶公子&rdo;，料定是很没意思的正经事，便了无趣味地将信扔还给范可与道：&ldo;你们这些臭男人的事，我才懒得管。&rdo;

话毕我进了门，抓住个小丫头便问：&ldo;枕壶呢？&rdo;小丫头道：&ldo;公子爷在湖心亭呢。&rdo;如今湖里荷花都败了，不知他独坐湖心亭有什么趣味。我大摇其头，领了范可与往小湖边去。

沈安乐果然撑了船桨百无聊赖地荡在湖边，见了我大喜道：&ldo;夫人，您回来了！&rdo;又忙向范可与见了礼。我笑吟吟道：&ldo;你想我呀？&rdo;沈安乐道：&ldo;小的纵然是想您，也不值什么。&rdo;范可与笑道：&ldo;我知道了，是枕壶想她。&rdo;我跳上船，正色道：&ldo;不管他想不想我，总之咱们快去见他。&rdo;范可与随我跳上了船，脸上笑容一闪而逝，望着满湖残荷败叶，轻轻叹了一口气。

秋日湖光有些瑟瑟，又衬着凄惨败荷，极远处山风吹来，荡得湖面寒光粼粼，却有些萧然了。沈安乐两头摇着橹，小舟泊过丛荷，便见了一座六角亭。亭子秀美温雅地立在水中央，饱含水气的凉风四面徐来，它正面悬了一块空空的匾额，两侧各挂了一条无字的金箔纸。枕壶坐在亭中的大理石方桌前，手上捏个梨花白的酒盏，笑吟吟望着我们。

小舟靠了亭子，我当先一个跳进去，倚了枕壶坐下。他塞我一个酒杯道：&ldo;喝酒否？&rdo;我推拒道：&ldo;今儿累了，不喝。&rdo;范可与望了望空匾额与无字联，笑道：&ldo;怎么还空在这里？&rdo;枕壶指了我道：&ldo;怪她。&rdo;我道：&ldo;明明怪你。&rdo;枕壶道：&ldo;她要管亭子叫&lso;花糙堂&rso;，我偏要管它叫&lso;惠休阁&rso;，两人都快打起来了。但凡她让我一让，我老早把匾额给写了，不怪她怪谁？&rdo;我道：&ldo;你怎么不让我一让，分明赖你！&rdo;

范可与取了酒盏自斟自饮，笑道：&ldo;你们的荒唐事，我才不管。&rdo;我颔首道：&ldo;正是，正是！你只须管顺顺的荒唐事。&rdo;范可与红了脸道：&ldo;公主从不做荒唐事。&rdo;我笑道：&ldo;胡说八道，顺顺跟我一起做了多少荒唐事。&rdo;枕壶一本正经道：&ldo;那也怨你，你带坏了她。公主一人是绝不做荒唐事的。&rdo;我捶了拳头往枕壶身上招呼，枕壶任我揍了两拳，方拱手讨饶道：&ldo;夫人，宽恕则个罢！&rdo;

我又伴他两人喝了几盏酒，心知范可与找枕壶怕有要紧事，便招来沈安乐，上岸去了。临去时枕壶道：&ldo;今晚我要吃鲈鱼羹。&rdo;我莞尔道：&ldo;你自己吩咐下去，我又不会做。&rdo;枕壶笑道：&ldo;我偏要你去吩咐。&rdo;我道：&ldo;好，好！我的祖宗，我会吩咐的。&rdo;

晚上厨房照我的吩咐，果然做了鲈鱼羹。枕壶进门，我问：&ldo;你没留范将军吃饭吗？&rdo;枕壶道：&ldo;留了，他不肯。&rdo;我沉吟道：&ldo;也是，他得回去见顺顺了。&rdo;环顾一周，不见嫩嫩和优泽的人影，怒问：&ldo;那两个小祖宗哪里去了？&rdo;门外一小厮颤巍巍进来，行了礼方道：&ldo;泽公子吩咐小的告诉您一声，他今晚在外头吃。&rdo;我又好气又好笑道：&ldo;嫩嫩同他在一处吗？&rdo;小厮道：&ldo;正是。&rdo;

我遂向枕壶道：&ldo;不管他们了，我们自吃。阿泽怕是出去寻他那三房小妾了。&rdo;枕壶奇道：&ldo;三房小妾？&rdo;我便笑着将优泽的雄心壮志讲了。枕壶叹道：&ldo;你一不会做饭，二不会唱跳，三不会吟诗作赋。我到底看上你什么呢？&rdo;我咯咯笑道：&ldo;你自己瞎了眼睛，可怨不得我。&rdo;

我俩吃过饭，又并肩在水一般的月色下散了一回步，约好了隔几日上生罚山去摘桂花。晚上掌了灯，笼了纱帐，好生胡天胡地了一阵子，弄得我身娇体软。枕壶揽了我的肩膀道：&ldo;你好朋友已经怀了三个月了，你不努力一下？&rdo;我懒洋洋道：&ldo;是你要好好努力。&rdo;枕壶往我脖子里吹气，我痒得不行，讨饶道：&ldo;一起努力，一起努力！&rdo;

云收雨散，我起身披了外衣，枕壶问：&ldo;现在还出去做什么呢？&rdo;我道：&ldo;总得去看看那两个小祖宗，要是敢野到这个时辰还不回来，我非揭了他们的皮不可。&rdo;

小丫鬟替我掌了灯笼，我先到嫩嫩房里一看，空无一人。小丫鬟见我脸色一沉，小心翼翼地问：&ldo;泽公子房里也看一看吧？&rdo;我没抱什么期望，无可无不可道：&ldo;好。&rdo;心里已经在琢磨回头怎么罚那两个小混蛋。不想，绕过几条曲廊入了优泽的房，却见他俩乖乖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嫩嫩的小脑袋还倚着优泽的肩膀。窗外深碧色的天上一轮黄澄澄的月亮，月光泡沫般浮游在两孩子脸上，照得两张白面馍馍似的小脸分外鲜嫩可口。

我轻笑一声，替嫩嫩敛了被子，自言自语道：&ldo;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rdo;优泽在睡梦里喃喃道：&ldo;美人……&rdo;我轻叱道：&ldo;小色鬼！&rdo;嫩嫩在边上砸吧砸吧嘴，道：&ldo;小姨，我要吃米糕。&rdo;我心道，你不如把你阿泽哥哥吃了。嫩嫩又翻了个身，道：&ldo;阿娘……&rdo;

我轻轻替他们搁下纱帐，掩了门。小丫鬟提着花木灯笼在前头碎步引路，我自伸手去接了灯笼，道：&ldo;你去睡吧。&rdo;小丫鬟道：&ldo;喏。&rdo;便躬身退了。我拎着灯笼，在院里踩着月影来回漫游，也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回到房里，枕壶在床边搁了蜡烛看书。我上前问：&ldo;看什么呢？&rdo;枕壶扬了扬手上几页纸，道：&ldo;安国、皓国的邸报。&rdo;我愣了愣，道：&ldo;你看这些做什么？&rdo;这两国都是大唐北面的属国，平素也不生事，他们隔了那么远，若当真发生了什么，料来也不关我们的事。枕壶笑道：&ldo;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rdo;他翻了几页，若有所思道：&ldo;总觉得有些不对劲。&rdo;我笑道：&ldo;枕壶公子，你如今一介布衣，却操着皇帝的心。&rdo;枕壶苦笑道：&ldo;正因为皇帝不操心，我才忍不住操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