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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我噼里啪啦一阵说完，不敢看他的神色，直接跳窗户走人。我已说得如此明白，他该不会让降魔者来追我吧。反正无论如何我不能再回那个让我迷惑的地方，临走之前我在桌上给苏夕鸾留了一封信，大致是感谢她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照顾云云。然而在我真正踏出镇国公府的那一刻，我又陷入了另外的迷惘，去找怀霜么？我做不到。一是心里尚自还没缓过神来，二是深宫大院可不比镇国公府，那降魔者多得让我招架不住。去找胡余老儿么？不行。灌湘兴许还不知道我从幻境里出了来，不能自投罗网。虽然这个仇我已经给记上了，将来一定悉数还给他。去找棠梨么？但是棠梨已经好几日没了音信，她在哪个方向我都不知道。按着我这方向感，与其我去找她不如等着她给我带回来好消息。

现在心里真的就只有一个感觉，那啥，不知来处，没有归途。是的，我想起了未无涯。

找到无涯的时候他正在树上晒太阳，冬日里的阳光异常柔和温暖。我捡了个石头子朝他扔过去，他闭着眼睛抬手就接住了，自顾自笑了起来，&ldo;那男人欺负你了？&rdo;

&ldo;哪有。&rdo;我撇撇嘴，&ldo;这次可是我扇了他两个耳光然后逃出来了呢。&rdo;

&ldo;所以你是来这里向我炫耀你有多厉害么？&rdo;他坐了起来，冲着我傻傻地笑。

我垂下了头，甚为无奈，&ldo;不是，我是来求你收留我不被抓住的。&rdo;

&ldo;哈哈哈……&rdo;他跳下树，笑得不亦乐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滑稽的事物。我在无涯的竹里馆里一呆就是五日。五日里除了陪无涯喝茶下棋，看书弹琴以外，便无事可做。这一日我实在好奇，忍不住问他：&ldo;无涯，你习武似乎从不用剑。&rdo;我尚且记得与无涯的第一次见面，他揽着我站在树杈之上，对着苏夕鸾虚空地划了几笔，便把夕鸾打得跪地求饶。

未无涯叹了口气，我又想起了之前我问他问题的时候，他也是这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ldo;我也不知道，不过近些时候脑子里开始闪现一些奇怪的画面。我猜是和我的曾经有关。&rdo;他比比划划，开始勾勒那些场景，&ldo;有龙，很大的龙。还有血……漫天都是血。&rdo;

事实证明无涯是不适合讲故事的。龙，还有血……神仙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一个人没有之前的记忆，这是多么可悲又可怕的一件事，于是我对无涯除了心生的喜欢以外，还有一点点的同情。我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ldo;以后总会想起来的。&rdo;

&ldo;我唯一能记得的，便是我有一个主人。&rdo;他笃定地点点头。我跟着他点点头，&ldo;你以前跟我提到过你和你主人一起研究女人……&rdo;这话听着十分下流。

&ldo;那是我为数不多的清晰的记忆。&rdo;他望着天，似乎在回想。我不知他的脑海里是否有什么非礼勿视的画面，但是我接下来的提议着实让我自己也……有些难堪。

&ldo;想要了解女人，最好是去风月场所，比如青楼什么的，那里的女人可多了。&rdo;

☆、第40章第十一枝清商（二）

我幻化了一身男装带着无涯来到万年城里最大的青楼洞庭四季，我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完全是夕鸾告诉我的，此前我在踏雪的时候从未涉足过此等地方。无涯看来和我一样，更悲哀的是，他不仅不知道洞庭四季，他连青楼是什么，也不是很清楚。

因为在我们踏进洞庭四季的那一刻，他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一本正经地望着我，&ldo;我以为青楼定当是装饰得尽是青色，原来不是如此。&rdo;

上前来揽客的妈妈一听，笑得花枝乱颤，我慌忙解释道：&ldo;我朋友第一次来，什么都不懂，哈哈，什么都不懂。&rdo;

妈妈仿佛尤其喜欢我们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年，将我俩领进二楼的一处阁楼。我逡巡了一下，发现此房间的幻境格外得好。两边靠窗，左边望出去是热闹的街市，右边望出去是一片碧色的草坪。而后又招来了几个姑娘让我们挑选，我暗地里捅捅无涯，示意他做主，无涯完全失了神，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我颇为无奈，只能随着我看人的喜好留下了一个黄衣姑娘，一个手持琵琶的姑娘，还有一个笑容淡然很有气质的姑娘。

洞庭四季其实是由四个花楼组成‐‐玉楼春&rdo;、&ldo;夏犹清&rdo;、&ldo;千秋雪&rdo;、&ldo;且如冬&rdo;，听闻&ldo;千秋雪&rdo;秋楼最富盛名，所以我留下的三人皆是秋楼所出。

黄衣姑娘立刻过来替我打起了扇子，琵琶姑娘弹起了琵琶，气质姑娘坐在无涯身旁给他斟酒，我感叹了一下这青楼女子的素质真是高啊。我附在无涯耳边小声说了句：&ldo;有什么问题快问，这些可都是女人，而且是女人中的女人。&rdo;

无涯淡淡笑了笑，便问起了别人&ldo;吃过饭了没&rdo;、&ldo;喜欢什么颜色&rdo;、&ldo;平时都喜欢做什么消遣&rdo;这样类似于人口调查一样的问题。我在一旁默默无语，只能时不时让那黄衣姑娘给我剥个橘子吃吃。

正是惬意舒服，琵琶缱绻之音靡靡传来的时候，那边厢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ldo;臭小子给我站住！&rdo;，嗓门之大非一般人所能及。我听得真切，这声音是极为熟悉，有些泼皮，除了棠梨还能是谁。

我走到窗边望去，只见大堂之上一男一女追前逐后，女的不用说自然是穿着一身黄衫的丫头棠梨，男的我不曾见过，不过浑身也是被一股祥瑞之气包围。无涯见状，也是同我一样好奇。我指着棠梨示意他那是我认识的朋友，他便想上前帮她抓人。

我扯着他的衣袖略微一愣，感觉到了不同的气息，立刻小声说了句：&ldo;降魔者……附近有降魔者。&rdo;

他脸色稍变，迅速将我塞进了床底，急急说了声，&ldo;别乱动，我施法掩住你。&rdo;我知道无涯术法不是一般的强，于是我屏住呼吸，将自己完全隐没在这个连头都不能抬的地方。不过半响，外面便传来了其他人的脚步声，却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我不知道无涯在耍什么把戏，只能不动声色地尽力去听。

&ldo;你那朋友正在施法，着实厉害。&rdo;一个耳语般的声音蓦然在身边响起，我吓得往后一退，然而这窄小的地方退无可退，不可避免地便将头撞上了墙壁，疼得我就差没叫唤。

&ldo;你谁！&rdo;我瞧见外面似乎根本听不见这声响，便果断叱问。男子&ldo;嘿嘿&rdo;笑了笑，道：&ldo;你猜猜看。&rdo;

……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这句话，&ldo;你猜猜看。&rdo;

猜猜猜猜你个大头鬼！&ldo;你不说我立马把你扔出去。&rdo;我恐吓道。

他向我凑过来，贴近了一看，我才发现这正是方才棠梨正在追的那个男子，面容清秀，生得白白嫩嫩。我不由对棠梨满心佩服，真是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啊！

&ldo;你在躲棠梨？&rdo;单从这男子的样貌来看，并不是什么坏人，猜到他应该是趁着无涯施法的时候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