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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童虎微微叹息，伸手拭去福伯的泪水，轻声道：&ldo;福伯，您可要保重身子，日后将军府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操劳。我此行一别，将没有归来的一日，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另外，告诉府中诸人，我到英利之后，一定要改名换姓，永不要提及将军府中之事。&rdo;

&ldo;少爷放心，老朽明白。&rdo;止住了眼泪，福伯告退。童虎看着他苍老的背影，心中漫出了点点酸楚。史昂，我只希望你能够放过我家中的这些下人，他们皆是无辜的生命。

时值盛夏，将军府中的一池荷花开得正旺，童虎取了一把湘竹折扇，一边摇晃一边走向水池的树荫。池子四周种了柳树，垂直的柳枝上密密是翠绿的叶子，随风摇曳，妩媚可爱。在柳树下的石凳坐稳，童虎抬首看向满池的荷花，想着自己的心事。

确定和亲后，史昂不曾召见过他一次。那次早朝后便以&ldo;准备和亲&rdo;为由让他回府，特许他从此不再上早朝，军防要务都交给了他的副将艾欧里亚。童虎知道，史昂是在迁怒。他讨厌自己自作主张，竟然率先主动提出和亲。即使此事已成定局，可是史昂仍想要他下令。

竟然有些想念他呢……

童虎皱眉停止了摇扇，对于那种淡淡却撩人心魄的清香他非常熟悉，是他来了‐‐身为一国的帝君，怎么突然离开皇宫，出现在将军府？带着疑惑，童虎回头看向立在他身后的人。

看到那张如此熟悉的脸后，童虎不慌不忙地下跪：&ldo;臣恭迎皇上‐‐&rdo;

&ldo;免了。&rdo;不等他说完恭敬的话，史昂就不满地打断，然后越过他，径自走到另外一张石凳上坐下。

此时，童虎才发现史昂并没有穿帝王的专属服饰，而是一袭梨白的薄衫，领口处绣的是几朵翠绿的竹叶，衣裳上暗纹浮动，配上他那张倾国倾城的绝色之脸，带出了另外一种异样的风情。他到底为何而来？

&ldo;朕与你‐‐有三月不曾交谈了吧？&rdo;正当童虎暗自揣测史昂的来意时，史昂却淡淡地开口，目光却流连在不远处的荷花上。

&ldo;陛下事忙，上月臣在大殿上还跟陛下说过话。&rdo;童虎站到他身后，恭敬地回答。

&ldo;那不算。&rdo;史昂终于回头，波光流转中带着动人心魄的魅力：&ldo;朕指的是‐‐&rdo;后面的言语轻不可闻：&ldo;床上的交谈。&rdo;

童虎沉默，他怎么也不明白，史昂明明就不是一个好色的人，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提到令人脸红耳赤的事。普通的宣泄欲望童虎能够体谅，毕竟他自己也是男人，欲望的折磨还真会令人发疯。可是史昂不应该会被欲望折磨，他宫中有的是供他发泄欲望的对象‐‐抑或是，到现在，童虎在史昂心目中，依旧只是泄欲的工具？即使在牺牲男性的尊严，愿意嫁个英利的君王，成为所谓的男妃，给庆麟王朝带来巨大的利益后，还是无法摆脱这卑贱的身份？

&ldo;带朕去你的房间。&rdo;将他的沉默视为答应，史昂站了起来。

回过神的童虎缓缓地摇头：&ldo;皇上，请您自重。&rdo;

&ldo;什么？&rdo;史昂没想到童虎会拒绝，一瞬间瞪大了绯红的眸子，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薄唇微微翘起：&ldo;童虎爱卿，何必这么早就为你的未来夫君守身如玉？也不想想曾经的你在朕身下发浪的模样，如今装什么贞洁！&rdo;

童虎的脸刹那间变得雪白，心被史昂如针尖的话刺得生疼，无法承受的痛楚由心脏位置蔓延直全身，带来了不可抑制的颤抖。史昂一直都是这样待他，毫无尊严，毫无自我，有的只是绝对的服从。

凑近童虎的耳边，史昂艳丽的双唇吐出了更加寒冷的言语：&ldo;你身上早就留下了朕的烙印，无论你到什么地方，被何人压在身下，你永远都是属于朕的。只有朕能够见到你被欲望燃烧的模样，只有朕才能带你登上欲望的巅峰。童虎，现在你和亲嫁到英利，五年之内，朕一定会灭了它，把你抢回来。你就在英利的皇宫中等着朕，到时候，朕会好好地疼惜你。&rdo;说完，他一把推开了僵硬的童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将军府的后花园。

五年之内灭英利？如果是史昂，这句话就是英利的未来‐‐童虎从史昂冰冷的语气里挣脱，发现后花园已经剩下了他自己一人。还是走了啊，这样也好，让自己的身体不必再受一次折磨……勉强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童虎又坐回到原来的地方，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艳阳下，雪白的荷花傲然吐芳，点衬于碧绿的荷叶上，更显高洁风姿。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何其高尚的操行，何其使人倍加推崇的品行！可惜，与它们的主人不配‐‐心里一阵慌乱，童虎不敢再看荷花，站起来直奔前院，该叫福伯来，让人把整池的荷花都拔掉，因为如此高洁的花儿，根本就不该生长在这个地方！

告别庆麟

八月初八，钦天监选定的大好日子。童虎换上了大红的衣裳，因为身为男子，不可能穿着凤冠霞帔，所着的衣裳依旧是男式的，只是用金线绣上了精美的飞凤图案，因为还需要拜别帝君，所以那红艳艳的盖头并没有盖上。坐在八人大轿上，童虎直想笑出声，堂堂昂藏七尺男儿，沙场杀敌毫不含糊，可他居然也有今天！脸在笑，心却麻木得毫无知觉。

在京都北门，帝君史昂穿着全新的帝王冠冕，带着满朝文武，静静地等待送亲的队伍。禁卫军统领卡妙快步走至史昂的身侧，低声说了一句，却见史昂美丽的眸子闪了闪，低声说：&ldo;以你的名义全部买下来。&rdo;卡妙点头，转身又迅速离开。

史昂半眯着眸子，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绯红的眸子，也盖住了他那股犀利摄魂的光芒。

送亲的队伍敲敲打打从城门而出，看到那顶精美的轿子，史昂猛然地张开了眼睛，失去屏障的眼眸闪烁着狠厉的光芒，让偷偷看他神色行事的近身内侍双腿发软。因为这段时间，昔日冷漠的帝王变得更加的乖戾可怕，动不动就要杖罚近身伺候的宫人，严重的甚至要砍头，真正地让宫中诸人明白何为伴君如伴虎。

礼部尚书阿布罗狄率领着礼部官员立刻迎上去，等轿门打开后，阿布罗狄把手伸向前：&ldo;请上将军童虎出轿，帝君在此为你饯行。&rdo;

收敛住心神，童虎轻轻地推开了阿布罗狄那白皙光滑的手：&ldo;不必，我自己能走。&rdo;还没有跟英利的帝王成亲，他还不是所谓的妃子，用不着这些虚荣的动作派头。走出轿子，童虎的目光向四处搜寻，看到了几抹熟悉的身影后微微地点头示意。然后缓缓地踏上鲜红的地毯，走向最高处，史昂的面前。

自童虎出轿，史昂就一直看着他。恍惚间居然认为自己就是童虎即将嫁的那个帝王，不自觉地伸出了手……&ldo;皇上。&rdo;一声低低的称呼唤回了史昂的神智，原来童虎已经来到他的身前，双膝下跪，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然后站立起来，清湛如碧的眼眸望向茫然神色的帝君。

史昂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伸手从内侍高举的金盘中取出一杯美酒，然后亲自递到童虎面前：&ldo;童虎爱卿，你马上就要启程远嫁英利，朕感谢你为庆麟王朝的付出，此杯朕亲自敬你。&rdo;

&ldo;谢陛下隆恩。&rdo;童虎接过酒，昂头一饮而尽，然后向内侍招手，待他靠近后提起金盘上的玉壶，再次为自己、为史昂斟满了酒。

&ldo;此杯是童虎回敬陛下，愿陛下励精图治，愿我庆麟王朝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rdo;说完，童虎再次饮尽。

史昂也陪着他把酒喝掉，然后静静地看着他倒第三杯酒：&ldo;这一杯，是童虎的心愿。&rdo;童虎双手碰杯，举在前面：&ldo;愿陛下彻底忘记童虎！&rdo;

史昂一惊，未来得及阻止，童虎已经把酒灌进了喉咙，双目坚定不移。史昂冷笑，&ldo;童虎爱卿，何必如此？朕只希望你能够在英利国君面前多多进言，使两国之间能够友好相处。&rdo;

&ldo;陛下放心，童虎定当不负所托。如有食言，犹如此杯！&rdo;言毕，童虎下了狠劲，把手中的玉杯砸到地上，霎时间，雪花般的碎片四she。史昂，你我之间的情意也如同这玉杯，再无完好的一日。当我转身后，过往的种种就成为烟云过眼，消殆贻尽。你所给予我的卑微、渺小、痛苦、绝望，都会如同这玉杯，散落四处。

即使将来，你真的能够歼灭英利，到时候，我也会追随英利而亡，毕竟，我也算是英利帝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所以，史昂，永别，再不相见！

一名内侍正要上前收拾碎成片片的杯子，却被史昂挥手阻止。站在高台，眺望已经远去的送亲队伍，史昂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到底失去了什么。直至那行队伍消失在天际，史昂才回过身，淡淡地吩咐身后的内侍：&ldo;把这玉杯的碎片收拾好了，找个玉匣子装好，送到朕的寝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