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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她看着进来的人一脸惊讶：&ldo;你……你一个人？&rdo;

华绍亭似乎没想到裴欢会这么说，而他竟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慢慢笑了：&ldo;我不能一个人出来吗？&rdo;

&ldo;你不带个人，万一……&rdo;裴欢想起这地方人多眼杂，她过去把门关上，靠在门板上看他。

华绍亭冲她伸手，&ldo;过来。&rdo;

她不动，低着头。

&ldo;裴裴，听话。&rdo;

裴欢还是不动，华绍亭只好走过来，裴欢靠在门上没有地方退，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说：&ldo;你放心，我那天回去吃药了，还要我证明给你看吗？&rdo;

华绍亭好像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他看了一眼她的裙子，说：&ldo;我让他们派人照顾你，就是这么照顾的？&rdo;

他习惯性地把她抱在怀里，隔着她披的那件大衣，满满地抱个满怀。裴欢心里压着的那点愤怒一下就被他的态度点着了，&ldo;华绍亭，你到底拿我当什么？&rdo;

他的病不稳定，而且最近天气不好，可他还是来了，她明知道是这个结果，又不肯先低头。

可是每次裴欢动摇的时候，华绍亭总有办法让她心灰意冷。

她不长记性，这么多年了，她看见他就总想着他最近气色不好，总想着他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总想……要是还能像当年一样，躲在他身后什么都不用管，该有多好。

她在华绍亭怀里沉默，她恨自己不争气，可一见到他这样出现，连和他赌气的心情都没了。

华绍亭摸摸她的脸颊叹了口气，低头把她大衣的扣子都系好，&ldo;脸都冻着了，一会儿才出去，上场再换。&rdo;

裴欢乖乖站着让他伺候自己，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他抬眼看她，裴欢不让他看，埋在他肩膀上不说话，抱得很用力。

华绍亭轻拍她的后背，&ldo;跟我回去吧，裴裴，你再不跟我回去，我就老了。&rdo;

裴欢抬头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华绍亭向后松手，隔开一小段距离看她，好像她这个表情很有趣。他轻声说：&ldo;本来想着，你要走就走吧，如果蒋维成真能对你好，我就放过他。可是……裴裴，我这六年过得很不好，我也是个普通人，试过大度一点放手，可是做不到。&rdo;

裴欢的话全都哽在嘴边，她想问他姐姐裴熙的下落，想问他当年那笔帐要怎么清算，但华绍亭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他吻她的指尖说：&ldo;不会太久，能活到现在我很知足，剩下没有几年了……你回来，早晚有一天，我随你处置。&rdo;

她隐隐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她最怕他提到死，一下心里急得说不出话，她竟然控制不住眼泪，毫无征兆地一滴一滴往下掉。

华绍亭这辈子就怕这件事，裴欢一哭他就心疼，哄也哄不好，&ldo;好了别哭，你不想回来我就继续等，等你哪天想家了再说。&rdo;

他给她擦眼泪，仔仔细细地看她，&ldo;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别扭。&rdo;

裴欢咬着嘴唇不说话，眼泪流得更多，华绍亭叹气，伸手把人乱七八糟地按在胸口。她小声地吸气，犹豫着问他：&ldo;隋远……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rdo;

&ldo;他没说什么，只是最近一直劝我考虑手术……我这个年纪再手术，有一半的几率出不来。&rdo;

裴欢脸上的妆全都花了，她抓着他的手说：&ldo;不管最后怎么决定，你答应我，不许放弃。&rdo;

华绍亭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ldo;都说我造孽，我这辈子什么都干过了，不怕报应，就怕最后剩你一个人。&rdo;他放开裴欢，回身去拿她随身的东西，用纸巾擦她晕开的妆，终于满意了，又自顾自地翻出来她的口红，裴欢看他的动作有点好笑，抹了眼泪，心里苦得笑不出。

&ldo;我走了，他们不会放过你。&rdo;

他手指凉，捧着她的脸，表情认真而迷恋。他终究比她大了十多岁，杀伐决断一辈子，到如今整个人内敛从容，和那些光有长相的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裴欢闭着眼，他只为她素净的一张脸涂口红，端详着看了看说：&ldo;就这样最好看。&rdo;

小小的杂物间，他的手指按在裴欢唇角上，她恍恍惚惚回到年少的时候。

十几岁，裴欢学他那些女伴一样化浓妆，弄得一张小脸乱七八糟，他随她闹了两天，终于不高兴了，把人抓过来按在怀里，把她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擦掉。

当年华绍亭就只给她涂了口红，浓烈的大红色，坏脾气的小家伙，赏心悦目。

直到后来裴欢一个人出来生活，她年轻漂亮，五光十色的诱惑那么多，可哪一个都入不了眼。

她终于明白华绍亭的可怕在哪里，他把她捧得那么高，上天入地，又亲手把她摔下去，可她还是放不下。

人与人相遇太早，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从此以后，不管她去往什么方向，和谁在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她永远只有一条归路。

华绍亭就是她的归路。

裴欢永不能忘那一日，他居高临下，慢慢擦掉她嘴角的血，他说：&ldo;裴裴，走吧。六年后，回来杀了我。&rdo;

这句话让她日后忍下多少欺负和白眼，不惜和蒋维成隐婚，为了生存拼命工作。

如今，她的手指抚摸华绍亭眉间那道伤疤，她说：&ldo;你早知道我连恨你都学不会，所以你才敢承诺，让我回去报复。&rdo;她嘴唇上淡淡的红，&ldo;比心计，我永远比不过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