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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我尖叫起来。

沙砾从我耳边滑过，摩擦着我的双腿，它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脸，让我觉得自己正离肉体而去，那些声音跟着肉体一道被留在了原地。于是我请求沙子把我送去地面，无须言语，因为没有什么声音能发出那种言语。

温暖的沙子在我身上左右分开，推举着我向上升起。我张开双臂，分开两腿，躺在沙地上，而它承载了我。我觉着自己从岩山的峰尖坠落，直落到大地的核心，而现在，沙子汇聚成的浪涛仍在我身下涌动。

我笑了，而赫姆特站在我身旁，低头看着我，也在笑。

&ldo;他对你唱歌了吗?&rdo;

我点了点头。

&ldo;他认为你清白无辜。&rdo;

&ldo;或者是他净化了我。&rdo;我说道，随后记起那些死亡者的尖叫，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看着头顶高高耸立的山峰，它只有不到两米高。这让我瞪大了眼睛，而赫姆特则笑出了声。

&ldo;我们让它升高，变成给你的测试。&rdo;他说，&ldo;如果你没有跳下来，我们就会打碎它，让你自己掉下来。&rdo;

&ldo;你们可真机智。&rdo;我说道，但却不觉得生气。我心中满是某种更美妙而伟大的情感。赫姆特跪下身，轻触我的胸膛，而后拥抱了我。他的泪水落在我的皮肤上，变成小小的水滴，又瞬间蒸发不见。&ldo;我爱你。&rdo;他轻声道，&ldo;真高兴你变成了我们中的一员。&rdo;

&ldo;我也是。&rdo;我说道，然后我们就睡着了，他冰凉的皮肤紧贴着我，就像沙子一样。那感触并不让人感到激动或满足，仿佛只为表达什么。在睡梦中，我们又融为一体，我听见了赫姆特本真的声音，并意识到我也爱他。

我可以永远留在舒瓦兹，我想留在这里，而他们也希望我留在这里。我很快学会了他们的技巧，他们也治愈了我的完全再生体质。我的躯体不再畸形生长，却仍有些不同寻常。大脑中有一个区域是用于和石头对话的，自我学会使用这个区域后，身体就开始开发这个区域，让它继续成长，让脑后和头顶部分的颅骨微微扩张了一点，以容纳新长出来的部分。而最后，那名舒瓦兹的代言人对我说：&ldo;现在你已经超越我们了。&rdo;

我很惊讶：&ldo;你们所能做的事情远超我的想象。&rdo;

&ldo;那是集合众人之力才能做到的。&rdo;他说，&ldo;单个时，我们都不如你。&rdo;

&ldo;那就把你们的身体改造成和我一样啊。&rdo;

&ldo;碳链中有些地方，我们也无法完全弄明白。&rdo;

这就是了。那时的我，并不想离开这些舒瓦兹人。所以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我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需要离开这里时，我才明白这意味着怎样的优势。

通过与石头对话，我了解到许多东西。战争还在继续，我渐渐学会忍受人类死亡时的痛苦嘶鸣，还学会了通过声音找出战争发生的地方。当我与石头对话时，大地的皮肤变成了我的皮肤，让我能听清那些哭喊声在哪里响起。一开始，战斗的声音在埃里森和&ldo;背叛河&rdo;源头之间的平原上响起。然后它移至群山之国罗伯斯，位于麦隆与&ldo;背叛河&rdo;交汇处的西北侧，在那儿&ldo;背叛河&rdo;不再被称为斯沃普，而被称作穆勒。然后，战争移至维泽尔境内，这是我父亲打下的疆土，这意味着纳库麦已经扫清了沿路的所有反抗势力，陈兵于穆勒边境了。

即便我已探知纳库麦人钢铁的来源，也已经无关紧要。父亲送我离开，丁特想杀了我，这都已经无关紧要。我已不再是完全再生体，而且我比父亲麾下的任何士兵都棒，作为将领更是远超丁特。父亲需要我，家族需要我，如果想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取得胜利的话，我必须回去。

一开始，回去并投身战争的念头让我心生厌恶，但想到家族和父亲，就令我难以忍受。我向岩石提问，是否一个生命可以比另一个生命来得更重要，而岩石说不。我问他如果可以拯救很多的生命，那么是否可以结束一个生命?他说是的。于是我问他，对宇宙而言，忠诚是否有意义?岩石只回应我以哭泣。

忠诚?岩石为什么要回应舒瓦兹人的召唤，不就是因为忠诚吗?大地理解信任的含义。于是我问他，是否可以回去领导家族。岩石说可以。

我花了好多个夜晚，沉睡在沙子中与岩石对话，才得到这些回答。弄明白自己应该离开时，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到了必须走的时候了。

&ldo;你不能回家。&rdo;舒瓦兹的代言人说道。

&ldo;岩石说我应该回家。&rdo;

&ldo;岩石是为你好，为了你的家族好，但并不是为我们好。&rdo;

&ldo;是为了这星球好。&rdo;

&ldo;从古至今，人们的血一直浇灌着这颗星球，是谁的血并无关紧要。&rdo;代言人说道，&ldo;如果你加入战争，结果会是好的，也会是坏的。我不能让你走。我们不能让你离开。我们把一切都教给了你。而现在，你将以忠诚的名义，用所学到的一切去杀戮，去毁灭。&rdo;

&ldo;我发誓不会用所学的一切去杀人的。&rdo;

&ldo;只要你杀人，就是在使用我们教你的东西。&rdo;

&ldo;那我就不杀人。&rdo;

&ldo;从现在起，所有死在你手上的人，都将永世在你的灵魂中哀号了，兰尼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