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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1页）

偏偏长流走到榻旁坐下，顺手捞过兔子放在膝头把玩。

旺财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陛下拎着兔耳朵极尽蹂躏。顾小将军站在一旁含情脉脉地凝望陛下。于是旺财脑中瞬间出现了另外一幅诡异画面：陛下拎着顾小将军的耳朵，拧来拧去。顾小将军非但不呼痛，还一脸甘之如饴。由此可证，陛下果然御夫，不对，御下有道。

旺财怕再看下去，憋闷得久了，难免会在梦中泄密，到时候一样被陛下拔舌头，遂赶紧放下手中的剔红雕漆九龙捧盒，正待逃命去，却听陛下吩咐道：&ldo;取白药来。&rdo;

&ldo;是。&rdo;旺财取了放药的玉瓶，恨不得把头缩作个乌龟。见长流一拂袖，遂暗自吐出一只气泡，识相地退了出去。

&ldo;这点小伤，怎好劳烦陛下。&rdo;顾非说话间只觉指尖一凉。

&ldo;不许乱动。&rdo;

陛下每次替他疗伤都是这么说的。可这几道口子，连伤都算不上吧。顾非正胡思乱想间，长流已经动作完毕。

&ldo;等武举一完，朕就调你去嘉陵关。&rdo;

她这句话说得很平静，听不出一丝心绪波动。顾非却心头大震，忙跪下道：&ldo;末将遵旨。&rdo;没有多少时日了呢。

&ldo;起来吧。在想什么？&rdo;

&ldo;臣想起了陛下穿红衫的样子。&rdo;其实是想起夺宫当晚她问他，为什么她喜欢穿红衣。当时他就知晓，陛下是一个勇往直前的帝王，绝不会留在原地等他。想要追随她，就得忍受离别，就得去磨练摔打。既然她不怕衣袍染血，他又何惧血雨腥风。

长流见顾非的眸光变得坚毅锐利，不由肃然道：&ldo;朕要的不是你马革裹尸，朕望你成为一代名将。&rdo;要成为声震四野的一代名将，远不止身先士卒那么简单。

&ldo;臣定不负陛下厚望。&rdo;

&ldo;朕饿了。&rdo;

顾非不防长流在如此严肃的话题之后接上这么一句，遂笑道：&ldo;让臣来吧。&rdo;

见长流点头，顾非方要打开剔红盒盖，便听外头旺财把风报信一般地轻声试探道：&ldo;陛下，陛下，楼相来了。您……&rdo;

不待长流发话，顾非忙道：&ldo;陛下政务要紧，末将告退。&rdo;今日与她相处了这许久，他已经很满足了。

长流虽觉有些扫兴，又得一个人吃东西了，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外头那只无事不登中和殿的黄鼠狼。她遂将旺财叫了进来，向他递了个眼色。

旺财自然会意，做贼一般将顾非从另外一边领了出去。

楼凤棠进殿的时候，看见长流盘腿坐在美人榻上，怀中搂着一只大大的剔红圆盒，用象牙一般白皙的手指拈了里头浅粉色真花大小的梅花糕吃。见了他丝毫不显尴尬，反笑得一脸纯真。那小模样，还有一双小酒窝，就跟天水街口摆摊的豆腐西施家的小西施一样甜。

&ldo;参见陛下。&rdo;

&ldo;平身。楼爱卿今日去祭扫夫人了吧。&rdo;这厮表面倒是乖觉得很，自从她把皇帝老爹扯下龙椅自己坐上去后，楼凤棠除了重要节庆，从不穿皇帝老爹赐的蟒袍，而是改穿一品仙鹤绯袍，看似十分低调。今日他穿了月白蟒袍，估计是祭扫后直接入宫的。

&ldo;是。陛下料事如神。&rdo;果然天真只是表象，一开口就淬了毒，直扎他心窝。

&ldo;臣有一事不敢擅专，故来请陛下旨意。&rdo;楼凤棠开门见山递上一个装饰华贵的卷轴。

因旺财还未回转，李婉又是新人，不得长流信任，所以此时书斋里无人服侍。长流的指上沾了糕屑，不方便，遂笑嘻嘻地道：&ldo;劳烦楼爱卿取那边案上的手巾来。&rdo;

堂堂宰辅，被皇帝命令做仆役事，本当愤然。楼凤棠一怔之下，对上她一双酒窝，两道弯眉，却一丝怒意都生不出。是因为想起了阿晚的缘故吗？她从前就是这样对他笑的。&ldo;楼，替我把那边的手绢拿过来。楼，你做的梅花糕太难吃了，不过我饿了，所以勉强都吃了。&rdo;阿晚从来都只称呼他姓，既怪异又显得无礼，可是他却很喜欢，因为再没别人会这样肆无忌惮地亲近他。

长流见楼凤棠梦游一般地取过手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后将手巾放回一旁案几上，又拿走她怀中剔红食盒放到一旁，再把卷轴塞入她掌中。这一连串动作，直叫长流以为楼凤棠祭扫的时候不幸被鬼附身了，而且那鬼生前一定很温柔，说不定还是个惯会操持家务的女子。

楼凤棠是被长流那句&ldo;楼爱卿&rdo;给惊醒的。是因为孤独太久了吗？十年的坚持和回忆太漫长了吗？所以方才那一瞬间，竟然发生了那样的误认，简直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