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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第二天的生意跟往常一样，虽然没有刚开始时红火，但比起别家也算是较好的了。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日竟会在镇上遇到那么多熟人。屠苏略微一扫，眉头微蹙，这次来的不但有高氏还有关老太爷‐‐她的爷爷关耀祖，以及她的两个婶子，杨氏和吴氏。因为关河村附近有集市，所以一般人若是买东西都直接去那个集市，除非是集上办不了的才来镇上。是以，屠苏一家在镇上这么久，很少遇到熟人。看这架势，这帮人肯定有备而来。

&ldo;爹，娘，弟妹，你们今天怎么得空来镇上了。&rdo;林氏神情淡淡地招呼道。兄妹四人也规规矩矩的打了个招呼。关耀祖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忙碌着的大儿媳妇、孙子孙女。这些日子，他自然没少听他们的风言风语。但是他一直持冷漠外加鄙夷的态度，在他的心里，种地才是正经事。本朝虽然不太抑商，但他总认为商人低人一等。要不然老祖宗怎么会有&ldo;士农工商&rdo;这种排法呢。本来大儿子不好好种地老往外跑，他就不太喜欢。现在听说大儿媳妇和孙女一起抛头露面，他心里更不乐意了。所以这会儿，他的目光带了一种严苛的审视。屠苏当然感觉得到，但她直接把对方忽略。还是那句话：你算老几？

林氏把面揉好，切成条状，锅里的油刚好也热起来了。屠苏开始把油条下锅，关毛负责看火，桑落翻油条，关文则充当店小二的角色，一家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不一会儿，金黄香苏的油条便捞出了锅放在竹篮里控油。这第一锅刚出来就有人闻香而至。屠苏认得这是镇东百味居酒家的伙计。

关文笑着招呼道：&ldo;于大哥，这次要多少？&rdo;

于海波笑道：&ldo;有多少来多少。&rdo;关文笑容可掬的把油条装好递给他，于海波痛快的付了钱离开。这镇上有些自恃有身份的人也喜欢吃油条，但又觉得在这个摊上吃有份，他们便到百味居吃朝食，然后打发伙计来买，搭配着店里的其他吃食食用。所以连同百味居在内的几家酒家便成了他们的固定客人。而且每次要的量还多，屠苏也给他们降了价格。

关耀祖等人满以为第一锅黄金枪出来后大儿媳妇会让自己尝尝鲜，谁知，一眨眼就被客人买走了。当时心里更不乐意起来。屠苏将一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不屑的冷笑一声：爱乐意不乐意，谁稀罕讨好你们。

这时杨氏和吴氏一唱一和的开口说话了：&ldo;哎呀，爹娘，我们这早上出来早，朝食还没吃呢，要不我们往里头看看有什么可垫口的。&rdo;

&ldo;就是呀，我们倒无所谓，就怕爹娘年纪大不禁饿，传出去倒像是咱们苛待老人似的。&rdo;

第十六章应对

&ldo;来来，爷奶，两个婶子，欢迎你们大驾光临，快坐下吧。&rdo;屠苏难得温和的朝高耀祖夫妻俩笑笑，心里却在算着怎么样才能将损失将到最低。若说不出一点血是不可能的，但是必须在她允许的范围内。两世为人，她的性格仍是老样子，不肯吃一点亏。对于对她好的人，她能和人合穿一条裤子，对算计她欺辱她的人，她恨不得让对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前世经营公司时，为了报答一个曾经雪中送碳的朋友，甚至不惜将厂子抵押出去为她筹款；而对另一个落井下石的死对头，她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将对方搞破产……

关文看时候差不多也赶紧过来招呼他们坐下。屠苏也将心中繁杂的思绪压下，一心一意的干活。林氏给他们一人下了一大碗馄饨加一根油条端上去。关耀祖老两口子吃得还稍微斯文些，杨氏和吴氏三下五除二的就将油条撕吃下肚，然后咂咂嘴，大声说道：&ldo;哎呀大嫂，大侄女，你这黄金枪可真是好吃啊，让人吃了还想吃。&rdo;说完眼巴巴的盯着她们。

不等林氏开口，屠苏抢先说道：&ldo;二婶三婶，我忘了提醒你们了，这东西油性大，有几种人不能多吃的，一是那身躯肥胖的人，二是老人。不是我不舍得，实在是为了你们好，你们万一要是吃个好歹来，知道的人明白是你们是撑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吃食有什么问题呢。&rdo;屠苏这一番话把杨氏吴氏噎得说不出话来。高氏的脸色一沉，显然很不乐意听这话。

&ldo;关大爷大娘，你们也来了。&rdo;屠苏闻声抬头，原来是同村的齐大婶和她娘家嫂子张氏挎着篮子路过这里。齐婶子跟林氏的关系一向不错，她以前没少帮助他们家，自从家里开始做生意后，林氏就时不时的拿点东西过去。但为了防止高氏等人的闲话，每次都是趁天黑偷着去。

这几天屠苏家里的事通过关富和关贵财之口传得沸沸扬扬。齐婶趁好有事来镇上，便抽空来看看。她一看关耀祖老两口还有杨氏吴氏端坐在那儿又吃又喝的，便忍不住一阵腹诽。不过，人家好歹是一家子，她一个邻居倒也没立场说什么。所以她只是拉着张氏笑着过来打个招呼便准备走开。林氏见了齐大婶连忙热情的招呼她俩坐下吃朝食，齐大婶死活推让。最后林氏只得放她们离开。

桑落目送着齐大婶的背影自言自语道：&ldo;齐大婶子也真是的，帮了咱们那么多忙，留下来吃点东西都不愿意。&rdo;

杨氏撇撇嘴接道：&ldo;我说二侄女哪，齐大婶子不过是个邻居而已，看你叫的那么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亲婶子呢。&rdo;杨氏话里的意思是桑落待别人比她这个亲婶子还好。

桑落看着四人吃白食，心早就在滴血，一听杨氏这话立即呛道：&ldo;我这人不管亲不亲的，就死认一个理儿：谁对我们家好，我就对她好。谁对我们家不好，管他是天皇老子，我偏不认！&rdo;

吴氏大声说道：&ldo;二侄女，你这话是啥意思？你是说你爷奶和我们对你们家不好？你也不想想，你们孤儿寡母的，若不是你两个叔叔帮忙，你以为你们家能过得那么舒坦，你和你二姐能那么嚣张吗？你且去打听打听，别村的那些没有兄弟的依靠的寡妇过得是什么日子？不但乡邻欺辱，半夜光棍拍门……&rdo;

屠苏一脸不悦的说道：&ldo;三婶，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关河村的村民个个都是讲道理的，我们一家规规矩矩的，人家凭什么欺负我们？我倒听村里人说，我们兄妹几个还小的时候，你可没少和我们娘置气？我们家有重活时，都是那些所谓不亲的邻居来帮忙的，我打记事起就没见过叔叔们帮我们干过活！不知你这个&ldo;帮忙&rdo;一说从何说起？&rdo;

&ldo;……&rdo;

杨氏吴氏和屠苏姐妹俩吵起来简直是针尖对锋芒，寸步不让。

&ldo;你们这是无法无天了。&rdo;关耀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但是四个吵红了眼，谁也没理会他。

吴氏最后理亏争不过屠苏，口不择言的说道：&ldo;果然是没爹教的，我们家妞妞可不会这样。&rdo;

吴氏左一个寡妇右一个孤儿的，一下子把关耀祖给惹恼了，他用力敲敲桌子吼道：&ldo;老三媳妇，你这满嘴的是什么话呢，厚勤只是在外头跑生意，一时回不来。你这是骂他呢？&rdo;

突然&ldo;砰&rdo;的一声，就见林氏用擀面杖敲了一下案板，冷着脸说道；&ldo;爹，娘，你们慢慢吃吧。我走了。&rdo;屠苏猜测是吴氏的话闹的，连忙追上去大声劝道：&ldo;娘，您千万别生气，我们兄妹几个可都指望着你呢。&rdo;

桑落也赶紧劝道：&ldo;就是啊娘，有的人嘴里不安门，到处乱喷，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置气呢。&rdo;

林氏不听，只是低着头朝巷子里走去。屠苏在后头跟着。桑落把大柳条筷子往锅里一掷，大声说道：&ldo;大哥关火。&rdo;

关毛愣愣的不知所措。桑落提醒他：&ldo;娘都气走了，还做什么呀。&rdo;关毛只好把火熄了。关耀祖夫妇嘴上泛泛劝慰一番，只得讪讪着告辞。杨氏和吴氏满脸的不甘，她们原本打算着先自己吃个肚儿圆，临走时再带上一些回去给孩子们吃。但是看着婆婆公公都告辞了，自己也不得不走。

林氏一路快走，很快就来到了刘奶奶家里。刘奶奶正在院子里编织小竹篮和糙篮，这是屠苏给她找的新营生，这些篮子和筐子正好用来装饼子和油条用。卖油条时若有人想带走就用这个包‐‐还得另外加钱，若是买得多，篮子就白送。刘奶奶一看林氏红着眼睛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上前拍着林氏关切的问道；&ldo;大毛娘，你这是咋了？谁惹你了？&rdo;屠苏连忙将刚才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刘奶奶愤愤然说道：&ldo;你那公公婆婆真是个不开眼的，两弟媳妇更是没教养。&rdo;骂完几人，她又想起了关厚勤的事，脸上泛起一丝愁绪说道：&ldo;你那当家的，虽然好几年没有音信，但是你也没得着确信是不，依我说呀，他肯定在外头发了大财，说不定哪天就回来接你们娘几个享福呢。&rdo;刘奶奶语重心长的劝慰着林氏一番。再加上屠苏的解劝。不多一会儿，林氏的脸色便慢慢恢复过来。不等屠苏提醒，她便起身告辞跟着女儿重回到摊前，再过一会儿便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了。

她俩回来时，林氏看到桑落正翘着脚揉面，关文一边翻锅一边招呼客人。她连忙走过来接替桑落，顺便小声埋怨了一句：&ldo;你不会等我回来再卖吗？&rdo;桑落说道：&ldo;能得一文是一文，我可不能看着钱跑了。&rdo;

林氏看着四个争气懂事的儿子，心中暗叹道：也许，关厚勤真的只是在外头不方便回来。随即又转念一想，就算他回不来了又怎么样，日子不照样过吗？她这些年不照样挺过来了吗？最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以后还怕什么呢？想到这里，她的身心顿时轻慡了许多，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林氏忙碌中偶一抬头便看见了折回来的齐大婶和她娘家嫂子，大概是怕他们觉得自己是来蹭吃喝的，她故意远了过去。

林氏刚要开口，屠苏像是读懂她了的心思似的说道：&ldo;娘，我给齐婶送点黄金枪过去尝尝鲜。&rdo;说完屠苏火速装了一小篮子跑到齐婶面前说道：&ldo;齐婶子，张婶子，这是我家新捣鼓出来的吃食，你们尝尝鲜，刚才我爷奶他们在那儿，我娘也不方便给你们，就等着你们路过呢。&rdo;

齐婶自然是推脱一番，屠苏强塞过去。齐婶自然知道这东西价钱不便宜，又要去掏钱。屠苏佯装生气道；&ldo;婶子你要再这样，就是把我们家当外人了，以后我家再有什么难事也不管找你家帮忙了。&rdo;齐婶子慈祥的笑笑，又摸摸了屠苏的头顶说道：&ldo;谁说我们家屠苏跋扈，他们真是没眼睛，你瞧瞧这孩子多懂事多能干。&rdo;张婶子也接道：&ldo;是呢，屠苏啊，你放心啊，婶子一定会帮你找个靠谱的人家，你也别怕那名声什么的。&ldo;屠苏的脸色微微黑了黑。按照常理，这里的女孩子一听到这事，就应该十分害羞的捂脸低头拽衣角之类的。但屠苏着实做不来。她平静的笑笑说：&ldo;我还小呢，婶子别急。&rdo;说完又借口摊子上忙便小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