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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老姚在第二日一大清早就被找了过来，听到万老太太说的话，老姚的嘴巴一下张的非常大：&ldo;老太太，这可不是说着耍的，这样亲事，那有说定就定，说退就退？&rdo;万老太太手里端着茶，轻声道：&ldo;按说呢罗家这桩婚事是我精心挑选的，又和三太太娘家是亲戚，亲上加亲是最好的，可是前些日子观音庵里来了个云游的大师，我托她给我瞧瞧八字。她仔细瞧了瞧后说本是上好一对夫妻，恩爱到头，绝无口舌的。&rdo;

万老太太的话音刚落，老姚就叫了出声：&ldo;这八字原本玄妙观的人就合过，也是这样说的，既然这位大师也这样说，怎的又要退亲？&rdo;万老太太把茶杯放下：&ldo;本来我也极欢喜，可是那大师又说了，虽则如此，这门婚事却有些许不足。&rdo;

不足？老姚的眉头皱的很紧，等着万老太太继续说下去，那种小的不足，也不需要退亲。万老太太这时的话更轻快些：&ldo;大师说了，这对八字，夫妻是极其相配的，可是媳妇的八字却和我老头子的有些妨碍，进门之后，不能去祭扫坟墓，也不能主理旁的祭祀，不然就会让老头子泉下不安。这位大师原本是不打算说出来的，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的，可是这娶进门的可是大太太，难道能让长房长媳不去祭扫坟墓，年三十晚上不去供祖吗？这才说了出来。你说这事换在你身上可怎么办？&rdo;

这，老姚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理由，要娶进门的媳妇和一个死人的八字冲撞起来，能说会道的嘴一时竟找不出理由来。万老太太又叹一声：&ldo;按说这事可大可小，况且万罗两家又为这事忙碌许久，我也是思来想去想了很久才定下的。&rdo;

老姚结巴了一下，接着就叹气：&ldo;这样的事，说起来不娶反而是对罗家姑娘好，可是怎么张得了口？&rdo;万老太太听出老姚话里的意思，用手轻轻遮住口咳了一下，接着就把桌子上的一个银锭推了过去：&ldo;我也晓得这事情难做，这里有十两银子，还有两匹布料，你多买几杯茶喝，那布料就让你做鞋穿。&rdo;

老姚见了那银子发的光，眼顿时直了，连连点头，伸手把那十两银子揣在怀里，万老太太又示意秋蝉把那两匹布料给她包上，老姚连连行礼：&ldo;事不宜迟，我这就去罗家说，这样事情，说起来对罗家姑娘还好些呢，她那样的相貌，我再给她另说一门亲就是。&rdo;

万老太太应了，门外已经来了个婆子：&ldo;老太太，罗家老太太来了。&rdo;

18罗家

老太太？万老太太奇怪站起，老姚的面色有些不好看，要是罗家这边又说了不退亲，那自己的银子可就？万老太太只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对老姚道：&ldo;你先下去等着，只怕还要劳烦你。&rdo;自己就扶着秋蝉出门迎接。

刚走到二门，就看见站在那里的罗老太太，罗家老太太今年已近七十，满头银发一丝不乱，身上衣着连褶皱都看不到。下巴微微扬起，双手放在袖子里面，脸上的面皮绷的极紧，身后跟着两个婆子，婆子手上还拿着些东西。

万老太太不管年纪辈分都要比罗老太太欠了一些，面上已经带上笑容，双手拢在腰间，端正行礼下去道：&ldo;老太太来了，还先往里面请。&rdo;说着又去骂自己家的婆子：&ldo;瞧见老太太来，怎么不先让到花厅里，怎么就让老太太站在这里挨晒？&rdo;

万家的婆子十二万分的委屈道：&ldo;老太太，不是不想让，是罗老太太她……&rdo;不等说完罗老太太已经开口，声音比那冰还寒了几分：&ldo;本就不是什么亲戚，从此更是陌路，这是你万家当日下聘的聘礼，统统还了你们万家，从此之后万罗两家再无瓜葛。&rdo;

饶是万老太太机智，也没料到罗老太太这么单刀直入，愣了一下，张口想要辩解，罗老太太那寒的像冰样的眼看向万老太太，又冷冷地道：&ldo;你也不需再和我多说，这门亲事，你万家不过仗了财势，我罗家虽不似往年般显赫，也没有穷到要别人赏饭吃的地步，你儿子极不喜欢，我又怎会让孙女嫁进来受苦？&rdo;

万老太太喘一口气定定心，这才亲自上前扶了罗老太太道：&ldo;从来都知道老太太您是明理的，这件事我们还是先进去慢慢坐着说。&rdo;罗老太太虽没推开万老太太，但那气势依旧不减：&ldo;不必了，这件事也费不了多少周折。&rdo;

虽极力控制，罗老太太拢在袖子里的双手还是不由微微发抖，昨日罗大爷归了家，先去和自己儿子说婚事不谐，万家有退亲之意，急得自己儿子差点背过气去，除了大骂万家竟拿不出什么别的主意，只是一个劲地说怎能退亲？

罗家此时已经式微，再退了亲，女儿年纪老大，到时又到哪里寻亲事，罗老爷一边大骂万家怎能如此宠妾，又在那里抱怨自己儿子不成器，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罗大爷被自己老子排揎不止，嘴里不敢说出心里却在腹诽，明晓得对方有个宠妾，还在妾怀孕的时候去挑衅，自家先失了身份，此时倒只会骂自己。

罗老爷在那训儿子，声音越来越大，房外服侍的丫鬟们听着觉得不对，晓得罗大爷甚得罗老太太的疼，怕有个万一气到罗老太太，忙急急去回了罗老太太。

罗老太太虽不满万家这门婚事，只是孙女年纪已经不小，况且万家前头妻子又没子女，个把妾也没放在罗老太太心上，这样的妾，主母一根手指就能灭了，有什么好慌张的？勉强应了这门婚事，也要教导孙女怎么为人妇，听到丫鬟来报，忙扶着丫鬟来到儿子这边。

罗老太太心细，先在房外听了几句，明白了缘由，气得手当时就抖了起来，婆子还打算过来扶，被罗老太太一巴掌打了上去：&ldo;你们这些平日是怎么服侍的，出了这种主意，丢尽我罗家的脸。&rdo;罗老太太的声音传进屋里，罗老爷顾不上再训儿子急忙走出来迎接自己的娘。

见自己的娘面罩寒霜，罗老爷还当娘生气万家，上前陪着小心道：&ldo;都是儿子不好，惊动了娘，这件事情说来确是万家不对，这门婚事怎么能退？&rdo;罗老爷还想再说，被自己的娘一把推了个踉跄，好在罗老太太年纪已经大了，这推用的力气也不算大，罗老爷只踉跄一下就站稳。

罗老爷站稳之后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娘：&ldo;娘，罗家丢不起这个脸。&rdo;罗老太太伸手把拐杖高高举起，罗老爷急忙跪下：&ldo;娘，儿子做错了什么？&rdo;罗老太太看着面前的独子，那拐杖怎么都打不下去，终究还是把拐杖放了下去。

罗老爷忙起来扶自己的娘进去，原本跪在屋里的罗大爷听到外面的声音悄悄把头往外面转去，听到帘子响又急忙跪的笔直。罗老太太已经走了进来，看见跪的笔直的孙子，叹气道：&ldo;你啊，只晓得训儿子，说儿子做的事不对，可是难道不晓得这件事是罗家自己丢的面子？&rdo;

罗老爷被自己的娘在儿子面前训了？满脸通红地道：&ldo;娘，儿子心疼女儿也是常事，难道你不觉得大姑娘嫁过去委屈了，出手教训一个妾也是常事，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以后还不晓得怎么受气？&rdo;见自己儿子还执迷不悟，罗老太太叹气道：&ldo;有你这样的当家人，罗家怎会不败？儿啊，哪个见过没过门的妻子去教训妾的？&rdo;

罗老爷面色更红了几分，喃喃地道：&ldo;可娘你也听见了，这万家宠妾也太过了，就为的这点小事就要退亲。&rdo;小事？罗老太太冷哼一声，看着儿子一动不动：&ldo;你又听了谁的话，知道万家极宠爱这个妾？&rdo;罗老爷没有说话，低头已经默认。

罗老太太闭眼摇头，对孙子道：&ldo;起来吧，经过这事，你可要记得不要像你爹一样糊涂。&rdo;罗大爷偷眼瞧一眼罗老爷，见罗老爷没什么表示这才站了起来走到祖母面前。

罗老太太又叹一声：&ldo;这门亲，退就退了吧。&rdo;这话让罗老爷急的暴跳：&ldo;娘，润儿要被退了亲，还怎么找婆家？&rdo;罗老太太啐儿子一口：&ldo;呸，谁说是他万家退亲，现在是我罗家要退。&rdo;罗老爷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娘，为什么？

为什么？罗老太太也不看面前的儿孙：&ldo;本来呢，这门婚事本就是万家求来的，媳妇娶进门，不会不被疼着，可是你们自己不尊重，也不晓得听了谁的挑唆，要和人家的妾别苗头，这传出去，罗家不被人笑话死？哪有没过门的媳妇就去和妾室争风的？那妾肚子里又有了孩子，人家一句不体恤庶子就把你给堵回来，到时他们要退亲，难道你要全扬州城都要笑话我们罗家的姑娘醋性太大，没过门就跑去吃醋，被人退亲吗？先退亲，总还是我罗家这头占理。&rdo;

这话罗大爷原本也和罗老爷说过，不过那时被罗老爷呵斥回去了，现在罗老太太说着罗老爷可没有半句回的，等罗老太太说完罗老爷才道：&ldo;可是这万家确是宠妾太过，要是婚前不踩她一头，成亲后谁晓得怎么对待？&rdo;罗老太太用手扶一下额头，后宅的事，他们男人怎么会明白？一个八台大轿娶进门的大太太，岂是那种银子钱买来的货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