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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从房间里伸出一只大手，很干脆利落地把母子拽了进去。

胡长泰不由自主地看向胡十，和她哀伤的目光交汇，这一次，无人再躲闪，胡长泰道声&ldo;保重&rdo;，黯然转身。

看着大家都要走，薛父急于挽回什么，叫道：&ldo;胡先生，请留步，你们不是来找湘水他哥哥的么，等找到再走也不迟啊！&rdo;

胡长泰脚步一顿，走得更急，胡长庚脸上肌肉颤了颤，头也不回，轻声道：&ldo;不必了，我们已经打听过了，那几百号人全炸没了，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全葬在福临铺。&rdo;

时间仿佛停滞，在低低的呜咽声中，一行人很快消失在热闹的街头。

第四章完

第五章民国三十年九月十九日（1）

&ldo;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rdo;

听到毛坨奶声奶气的声音，湘湘脚步一顿，抿着嘴笑了笑，将短发捋在耳后，轻手轻脚推开虚掩的门，准备吓他们一跳，门后突然冒出一张鬼面，吓得她惨叫连天。

毛坨坐在梧桐树下的小板凳上，抱着一本《三字经》非常严肃地叹口气：&ldo;太，小姨和舅舅好幼稚！&rdo;湘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脚把鬼面人踹开，跳起来就扑上去蹂躏那粉嘟嘟的脸，恶狠狠道：&ldo;谁教你的，敢说我幼稚！&rdo;

毛坨刚刚学到幼稚这个词，做什么都想用上，没想到招惹这么大的麻烦，赶紧张开双臂搂她的脖子，哼哼唧唧道：&ldo;小姨，你好久没回来，我想你了！&rdo;

经过胡长宁仔细查访，毛坨进胡家的时候已经三岁，只不过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较小，胡长宁这两年闲得无聊，把所有精力都倾注到教育毛坨的身上，毛坨天资聪颖，不负众望，现在不但说话流利，还时不时蹦出惊人之语，成了大家的开心果。

湘湘犹如三伏天吃了个西瓜，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舒坦，抱着她狠狠亲了一口，看到鬼面人又凑上来，一把揪下面具扔出大门，抱上毛坨找胡十。

&ldo;湘湘！你都没问我生意做得好不好！&rdo;鬼面人小满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她回来，没想到连声招呼都没有，顿时有些气鼓鼓的，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ldo;你那叫做生意，纯粹就是好玩！&rdo;胡十端着一碗肉羹慢腾腾走出来。走路已经有些不稳当，湘湘把毛坨一放，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重重跪在她面前，哽咽道：&ldo;寿比南山！&rdo;

胡十倒被她吓了一跳。将碗交给毛坨，扶着她的肩膀细细打量，剪了头发，她一张脸更显得小，下巴尖了许多。脸上的红润也没了，目光沉静，让人心里一阵阵抽疼。她无比轻柔地将人抱在怀里，笑微微道：&ldo;亏你还记得，这么远地路，还打仗，你跑回来做什么。学校的伙食不比家里，嘴巴不要那么刁，有什么吃什么。瞧你瘦成这个样子，你叫我们怎么放心得下……&rdo;

去年由金凤牵线搭桥，加上薛君山和胡长宁的大力支持。湘湘考入湘雅护校学习。湘雅医学院总部搬去了贵阳东山，在沅陵开设了分院。和湘雅护校同在一处。

其实。湘湘原本是和顾清明憋着一口气才选择学护理，没想到到了沅陵才知道后悔。大家都像拼了命一样，上课地时候无比用心，下课放假就随同老师进军队，在战地救护讲习班继续学习，这还是她第一次回家。

疲累交加之时，她也打过退堂鼓，被金凤狠狠骂了一次，她一想回来根本没脸见人，咬牙挺过来，以后再也没打过主意。等胡十念叨完，湘湘吃吃笑道：&ldo;，我们吃得好住得好，比起迁到贵阳的湘雅条件好太多了，他们吃地是霉米，睡的是大仓库，一边放尸体，一边睡觉，想想看吧，我们应该庆幸才对。&rdo;

胡十敲她一记，颤巍巍往后院走，毛坨终于逮到机会，将香喷喷的肉羹高高举到她面前，拧着眉头道：&ldo;好吃的，不骗你！&rdo;

&ldo;你喂我就吃！&rdo;湘湘心头一酸，好整以暇坐下来逗弄他，他也不含糊，一勺勺喂她，那表情严肃得似在完成一项重大任务。

只是湘湘无福消受这种服务，喂不到三勺，泪珠断线一般大颗大颗落下来，这一年的辛劳怨怼，都在孩子纯净地目光中悄然消散。

金凤说得没错，拼了一代或者几代年轻人，换来亲人的平安，换来后世的幸福，这笔帐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