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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无人应对。顾清明淡淡扫过呆滞的众人，愈发觉得自己高了几分，而这帮贪生怕死，爱占便宜地小市民着实该好好教训，省得以后巴着他不放，一味胡搅蛮缠，让他们顾家在达官贵人中全无颜面。

似乎心意相通，小满和湘湘同时看向对方，同时霍然而起，顾清明的轻视在脸上和话语间表现得明明白白，然而，这门亲事即使确实是胡家高攀，也少不了他们顾家父子的落井下石，推波助澜。

他们虽然不懂事，大致地情形也能猜出一二，顾清明弄来个闲职在长沙湘潭游荡，薛君山先行拜托他照顾湘湘，他穷极无聊，大家哭着喊着送上门的女子怎么会往外推，他轻轻松松如了意，只会气焰更加嚣张，以为胡家非他不可。

看到湘湘木呆呆朝自己走来，顾清明挑眉一笑，柔声道：&ldo;湘湘，听说南门口跟沿河一带有露天商场，你好久没花钱，怕是憋坏了吧，等下叫勤务兵带你们去大采购，买什么都算在我账上。&rdo;

小满向前迈出一步，准备阻止湘湘，听到这一句，又收回脚步，好久没出现地恶劣因子开始作祟，嬉皮笑脸道：&ldo;顾大哥，你家是不是很有钱，比姐夫还有钱么？&rdo;

第十二章民国二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果然是市井小民！得陇望蜀，贪得无厌！顾清明心中暗骂，不动声色道：&ldo;不要夜郎自大，薛君山那点东西根本算不得什么，跟你这么说吧，他最值钱的是这房子，我家在十五个国家都有房子，当然，中国的还不算。&rdo;

湘湘斜了小满一眼，扑哧笑出声来，顾清明颇为不悦，冷冷道：&ldo;你别高兴太早，你出尔反尔，父亲那一关肯定不好过！&rdo;

胡十终于回过神来，只觉头晕目眩，懒得再跟顾清明废话，打消劝阻之心，扯着秀秀进房间上药，小满暗暗好笑，热情洋溢道：&ldo;姐夫，你们在美国有没有房子，湘湘一直想去那躲灾。&rdo;

&ldo;废话！&rdo;顾清明嗤笑道：&ldo;我大姐在美国，怎么可能没有房子。&rdo;他眉头紧蹙，不咸不淡道：&ldo;湘湘，你要是实在想去，我也不拦你，不过最好是怀了我的孩子再去，也好有个说法。&rdo;

小满捂着嘴直笑，湘湘随手抓起笤帚扔过去，在顾清明念叨之前，急急道：&ldo;顾大哥，经过这么多事情，我现在想明白了，我的家人都对我好，一听我说害怕，就拼命想把我送出去，他们并不欠我什么，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样。&rdo;

不过两三天光景，灾难后的怯懦和恐惧全然不见踪影，他怔怔看进她的眼底，却发现某些东西再也无法捕捉，那些，正是他住进胡家，得到掌控全局之感的因由。

他不禁有些动容，仿佛一下子回到初遇她时的情景，上流社会里各色美人无数，她的面孔其实算不上精致漂亮。然而，她的眸子干净明亮，似有两团小小火焰。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希望，且兴致高昂。

他察觉出异常。突然有些后悔和恐慌，他们头脑简单，又极易满足，敷衍他们并不是难事，现在就说些重话。确实操之过急。

决心已定，湘湘一直紧绷地神经终于放松，轻笑道：&ldo;顾大哥，谢谢你的厚爱，现在兵荒马乱，我不能只顾自己，也要为我家人做些什么，我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待在长沙。&rdo;她顿了顿。颤声道：&ldo;有你们在，我不相信长沙会是第二个南京！&rdo;

&ldo;你到底想说什么？&rdo;顾清明终于听出端倪，冷冷道。

&ldo;我不能完成顾老先生的任务。没有资格嫁给你！&rdo;她用力把戒指拔下来塞到他手里，退后一步。深深鞠躬。哽咽道：&ldo;顾大哥，长沙就拜托你们了！&rdo;

戒指上还有她地体温。犹如一块烧红的烙铁，让他心中一阵灼痛，他把手紧了又紧，突然很想打昏她让她成为自己地人再说。他一向自视甚高，被她一拒再拒，实在有些难堪，不过，要她把戒指重新戴上，打死他也落不下这个脸。

她长躬不起，他沉吟不语，两人僵持不下，小满在一旁急得跳脚，怕乱说话得罪了这大神，又怕湘湘为赌一口气死撑，其实心里头还是想嫁……

眼看她的身躯在微微颤抖，顾清明不由自主伸手，想将她揽入怀中，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坚持住进库房隔壁的小勤务兵噔噔跑来，乐呵呵道：&ldo;糯米粉可以做汤圆，谁吃谁吃？&rdo;

气氛刹那间发生变化，顾清明迅速收回手，挺胸抬头，大步流星往外走去，沉声道：&ldo;小穆，收拾好我们的行李，马上出发！&rdo;

小勤务兵笑容僵在脸上，耷拉着脑袋上去收拾东西，没几分钟就提着皮箱下来，神神秘秘地凑到湘湘面前道：&ldo;夫人，你别老把门堵那么死，哪个男人受得了啊！&rdo;

&ldo;还不快走！&rdo;怒喝声里，一个银色物体带着绚烂光芒砸到小勤务兵头上，小勤务兵嗖地一声不见踪影，小满目送车子绝尘而去，把大门关上，回头捡起戒指塞进湘湘手心，用力揉乱了她地发。

一时的愣怔之后，湘湘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一手攥着拳头，一手拼命反攻，两人又扭打成一团，胡十颤巍巍走出来，摸摸头上的膏药，悄悄握紧秀秀的手，笑得眼中泪花闪闪。

胡长宁在楼上静静看着这一幕，突然发话：&ldo;秀秀，你先做点早餐，吃完你和看家，我们都出去做事，特别是小满和湘湘，你们不是有力气没处使，天天打架吗，都上街去帮忙，清理街道湘湘做不来，发发传单被褥总可以，平时我真是太惯着你们，这么大了一点样子都没有！&rdo;

虽然挨了训，两人并没怎么上心，还是追追打打冲到各自房间换衣裳，这次齐齐换了学生装，出来时正好碰到，相视而笑，拼命做鬼脸。

救济会成立，善后救灾终于全面开展起来，大批招募民工，和长沙自卫团员组成民众义勇队，从主干道到小巷子逐步清理。

顾清明果然没说错，较早清理出来的南门口现在一片热闹景象，有好几处露天商场，原来的商家重操旧业，小心翼翼地将存留的货物拿出来摆卖，当然，各家的生意都奇好，长沙百废待兴，市场上有东西卖，大家心里也安定一些。

把双胞胎带到南门口，胡长宁丢下两人去找胡长空商量事情，两人在南门口转了转，不得不感叹，长沙人的恢复力实在惊人，废墟中尸体尚未收殓掩埋，活下来地人们已经努力忘却伤痛，经营当下的生活。

在南门口蹲了一气，两人和同样出来透气的人们聊了一会，才知道从十九号起，南门口就出现了卖米粉和油饼地摊贩，那天几个摊贩都快成耍猴的，大家都围拢来看，还有人拍照留念，摊贩地东西很快卖光了，也没人离开，大家谈天说地，热闹非凡。

消息传开，回城地人渐渐多了，加上政治部三厅的人到各地动员，卖菜地农民最先进了城，各种生活用品也陆续出现在小摊小贩的担子上，而等到临时市场出现，加上政府的极力安抚，局面才算是稳定下来。

第十二章民国二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两人越听越兴奋，摩拳擦掌，真有大干一番的架势，只是事情并没两人想的那么乐观。湘湘没摸到门道，先陪小满就近去街边义勇队办公的棚屋报名清理废墟。义勇队员都出去做事，只有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驾着二郎腿看守，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小满心里有些发憷，凑过去打听，那人斜着眼将小满那小身板打量个来回，嗤笑道：&ldo;看过死尸没？&rdo;

湘湘心头一抽，猛退一步，小满一手扶住她，赔笑道：&ldo;大哥，我们都看过的，在湘江里头。&rdo;

汉子无比享受地吐出一口烟，幽幽道：&ldo;腐烂的看过没？&rdo;

湘湘身体一晃，又悄悄退了一步，小满瞪她一眼，刚想开口，汉子挥挥手轰他走，一边将剩下的一点点烟掐熄放在瘪瘪的烟盒里，湘湘突然尖叫一声，冲到街边狂吐，小满还在发呆，汉子干笑两声，起身去推停在棚屋侧边的板车，板车上有三个胡乱用布裹住的物体，五条腿支楞在外头。

小满心头一紧，往后一退，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一屁股坐在地上，汉子又是一阵狂笑，啐道：&ldo;小孩子添什么乱，回去好好呆着！&rdo;

两人都没了主意，垂头丧气坐在街头，小满打望，湘湘抱着膝盖看着地上的蚂蚁发愣，谁都没脸回去。太阳爬得越来越高，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突然堵在两人面前，小满抬头一看，一跃而起，猛扑上去，大叫道：&ldo;表哥。大姐被送走了！&rdo;

刘明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听到小满的话，笑容僵在脸上。湘湘拉拉他的衣袖，轻声道：&ldo;表哥。你别着急，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的。&rdo;

刘明翰苦笑一声，扫了闹闹嚷嚷地人群一眼，二话不说，拉住两人就走。径直将他们送到一个被服仓库，把两人的名字交给那白白胖胖的组长，转身就准备忙自己地事情，小满见他丝毫没有叙旧的意思，闷闷道：&ldo;表哥，你现在住在哪里，我有空去找你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