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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在这个过程中，家驹正好穿着白西服从外面回来，听见寿亭教育二太太，小孩子似的偷着乐。当听到寿亭让她回去时，吓得撒腿就跑，去了账房。

二太太垮了，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ldo;他找也行，就是不能找欧桂花。&rdo;

寿亭气得乐了：&ldo;这有什么不一样，反正都是女的。&rdo;

&ldo;她在学校的时候跟我不和。&rdo;

寿亭更乐了：&ldo;你要不按我说的办，他真能把你同学娶回来。二弟妹，要是那四个字的真进了你家的门，你是和也得和，不和也得和，一点招也没有。你俩一个男人，这不是妯娌不是两乔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个叫法，反正是不远。对了，你俩将来的孩子一个爹。&rdo;

【4】

二太太走后，寿亭坐在那里抽烟，越想越笑。这时家驹蹑手蹑脚地进来了：&ldo;走啦？&rdo;

寿亭斜他一眼，家驹虽是到了他那椅子跟前，但是没敢坐下：&ldo;六哥，没她说的那么真。我和欧阳就是吃了一顿饭，让她看见了。&rdo;

&ldo;什么他娘的欧阳欧阴的，打住。你弄了这一个，我就犯愁见了你爹怎么说，你再弄上俩，整个张店城还不把牙笑下来！家驹，你年纪不小了，行了。咱出来打天下不容易，家里那些人都盼着咱有点出息。这是采芹‐‐你那六嫂不知道你这一出《鸳鸯会》，要是知道了，明天就来了。你听见了吗？打住！&rdo;

家驹忙说：&ldo;打住，打住。我和欧阳不是真的，是闹着玩儿。&rdo;他见寿亭气小了，接着说，&ldo;六哥，有副对联说唱戏的，你听听。&lso;金榜题名虚富贵，洞房花烛假姻缘&rso;，用在我这里正合适。嘿嘿。&rdo;

寿亭笑了笑：&ldo;抓紧拾掇利索了，守着老二好好过吧！&rdo;

家驹答应着，接着开始说公事：&ldo;六哥，咱这两天一闹腾，还真见了成色。报纸电台要采访咱们，我让他们下午四点到渤海大酒店。咱的飞虎牌这下子成名啦！&rdo;

寿亭站起来：&ldo;你怎么不早说！好，采，让他们采！&rdo;

家驹说：&ldo;还是你出面吧，六哥。&rdo;

寿亭说：&ldo;我不行，我不认字，说不到点子上。这事还是你内行。你是留学生，能说会道。我是红烧狗肉不能上大席，只能在染槽子边上显威风。&rdo;说完，有些失落，嘴角上带着苦笑。

家驹点点头：&ldo;好。六哥，那咱说什么呀？&rdo;

寿亭乐了：&ldo;这还用教吗？就说爱国。那些学生怎么喊的，咱就怎么说。&rdo;

老吴刚才在账房里知道了这件事，也进来了。

寿亭接着指示道：&ldo;那些记者都挺馋，今天晚上你就在酒店里摆下大席，大鱼大肉让他们吃个够。五块大洋足够了。这比你那广告便宜多了。光吃了还不算，还得让他拿着。老吴，你来了正好，你和东家合计一下，看能来几个人，每人一丈二蓝布，让他们做个大褂子穿。&rdo;

家驹高兴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里来回奔走。寿亭伸手示意让他暂停运动：&ldo;这伙子人都很穷，指望着敲竹杠过日子。你告诉他们，每年八月十五来领布，进了腊月门就来领肘子。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伙子婚丧嫁娶咱都跟着随份子，这钱该花。&rdo;

老吴不失时机地问：&ldo;掌柜的，给他们哪种蓝？是衣久蓝还是深蓝？&rdo;

寿亭气得差点乐了：&ldo;老吴，我看你也快傻了，那衣久蓝能做大褂子吗？&rdo;

老吴辩白：&ldo;不是还有女记者嘛！&rdo;

寿亭乐了：&ldo;那些女记者都有男人，有的还有好几个。干脆说吧，深蓝，不管男女，一人一丈二。咱烧上这炷香，就不管谁收获了。费劲！&rdo;

家驹正想走，寿亭拉开抽屉拿出一封信，老吴退下。

&ldo;你六嫂来了封信，老吴说信皮子上有字，他不能拆。我拆开了，可是看不懂，没把我憋死！你先说说，信皮子上那四个字是什么？&rdo;

家驹苦笑一下：&ldo;这四个字是&lso;近人可读&rso;。念吗，六哥？&rdo;

寿亭急得来到跟前：&ldo;快，快！看看六嫂说什么？这他娘的不认字就是个残废。快！&rdo;

家驹念道：&ldo;&lso;采芹小妹启六哥安好&rso;，这是第一行，接下来是&lso;过年一别，百日有余，妹思夫兄，日以继夜。福庆我儿，目瞩东方，虽无言语，亲情至态&rso;，就是孩子常朝青岛方向看。六哥‐‐&rdo;寿亭走到窗前背过身去。家驹一看，赶紧把头低下，接着念道：&ldo;&lso;夫兄性如烈火，妹每思此，坐立不安。采芹相夫教子，妇道所在，惜不在侧。有心无力，多是焦急。切盼夫兄遇事勿躁，宽处落脚，细处用心。&rso;六嫂说让你遇着事往宽处想，别着急。&lso;夏天不远，我儿渐壮，夫兄不弃，欲赴相侍。&rso;六嫂说到夏天的时候，想到青岛来侍候你。&lso;二老均好，生意如旧，夫兄勿念。函到作复，免妹挂牵。亦妹亦妻采芹恭呈，柱子内人代笔并同拜。&rso;六哥，柱子这媳妇文笔不错。&rdo;

寿亭叹息着转过身来，把信要过去，叠好，放在衣袋里。&ldo;家驹呀，家里这些人，没日没夜地念着咱。咱得好好干呀，要不，咱对不住这些人呀！兄弟，听我的，老二收了就收了吧，可别再弄别的了。&rdo;

家驹点点头：&ldo;六哥，你放心吧。&rdo;

寿亭又把信拿出来。&ldo;等咱的买卖上了正轨，你也帮着我认俩字儿。我要是认字，想你六嫂的时候就拿出这信来看看，那多好。唉，不说了，你快去会那些记者吧。你看看人家那些记者，就指望着写字过日子，真是了不起。&rdo;

家驹感伤地低着头，慢慢下了楼。

【5】

明祖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

&ldo;本岛大华染厂以实业救国为己任，发财赚钱不忘国家兴亡。在五月五日学生抗议游行的时候，拿出上等好布四十匹，做成横幅，以自己的行动表达了爱国强国的意愿。同时，他们还停下工厂的锅炉，专门给游行的学生烧水，送水。更为感人的是，他们全厂上下，从工人到董事长都吃窝头，那天为了支持学生示威游行，特地买了一袋子美国富强粉，蒸了一笸箩馍馍放在厂门口，学生饿了就给学生吃。

&ldo;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华染厂的董事长卢家驹先生这样说：&lso;和其他大厂比起来，我们厂小了一些。但厂小不能忘忧国！我们捐了四十匹的横幅，这不算什么。我和我的合伙人陈寿亭先生一致认为，没有国家强大，我们的利益就得不到保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就是这道理。我当初远赴德国学习染织，就是要走实业救国之路。所以，我们将自己产品的牌子定名为飞虎牌，就是想通过我们的努力，使中华民族跻身列强，像飞虎一样虎虎有生气……&rso;&rdo;

明祖站起来，晃动着头，把收音机关掉了。

寿亭听家驹念完了报纸，喜得坐到桌子上，然后又下来，然后再蹦上去。家驹也乐，问：&ldo;六哥，我诌的这一小段还行吧？&rdo;寿亭喜得直不起腰来：&ldo;好呀！工厂那锅炉能烧水吗？孙明祖看了得笑死。还美国富强粉蒸馍馍，还一笸箩，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要是咱有那馍馍，我先吃上三个。&rdo;寿亭笑得直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