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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

大昌染坊的王掌柜从门fèng里向外看，他看见采芹焦急地站在街心。

王妻过来了，小声说：&ldo;回来没？&rdo;

王掌柜一甩手：&ldo;都是你兄弟出的这主意！要是弄出个好歹来，全得进局子。&rdo;

&ldo;没事，不是说好就是吓唬吓唬吗？&rdo;

&ldo;那是土匪！知道吗？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六子性情又刚强，宁折不弯。双方要是戗起火来，土匪还不杀了他？你回去吧，我自家在这里看着就行。&rdo;

※※※

破庙里，土匪头子用酒洗刀，然后拿着刀在灯下照。

寿亭坐在那里看着，好像盼着土匪动手。

土匪头子见他面容平静，有些为难：&ldo;兄弟，我是邹平常山柳子帮，常来你周村办差使。既然自报了家门，就不怕你告官。常山的局子我也敢炸。兄弟，自打干上这一行，我就没想着这辈子落个囫囵尸首。咱俩也无冤，也无仇，认识了，咱好说好散，家里也等着你。这样，你把价钱抬起来，又多挣了钱，你也少受了罪。别逼着哥哥动手，见了彩。这荒坡野地的，何必呢？&rdo;

寿亭替他解忧：&ldo;大哥，我过去是个要饭的，你这一行我见过。当初咱还差点成了同行‐‐就是因为我年岁小，跟不上趟，人家没要我。大哥，咱这么说，各行都有自己的规矩，你就捅我两刀交差吧。兄弟不怪你，你这也是买卖。&rdo;

土匪有点急：&ldo;嘿，有点儿意思！头一回见。&rdo;

王掌柜的内弟老三沉不住气了，从门外冲进来：&ldo;他妈的，老子这就撕了票，让你他妈的充硬汉！&rdo;说着就要去夺刀。

那土匪头子把眼一横：&ldo;老三，杀人撕票可不是这个价。要杀，我放了他，你自己再去杀。&rdo;

老三嘟嘟嚷嚷地退到一边。

土匪说：&ldo;兄弟，就这么着吧！我看你是条汉子，不忍下手，想交你这个朋友。听我的，把价钱抬上去！&rdo;

寿亭说：&ldo;大哥，这价钱是我让掌柜的落下来的，全周村城都知道，我要是再抬上去，还有人信得过我陈六子吗？大哥，人活一口气，佛求一炷香。关二爷就站在这里‐‐当初曹操上马金，下马银，美女十二人，他老人家都不动心。我陈六子宁可让掌柜的来收尸，也不能坏了人家的买卖。&rdo;

土匪急了：&ldo;好呀，小子！你算是让我开眼了！来，先给他上炷香！&rdo;

他的手下早把香点着了，那炷香有烟囱那么粗，香头燃着，熠熠放光。那家伙用嘴一吹，呼呼地冒火。他双手拤着走向寿亭。

土匪向上一扬手：&ldo;把他的衣裳扒了，我看看这一炷香下去，你还说什么！&rdo;

寿亭的衣裳被扒下来，绳子也松开了。

寿亭赤着上身，说：&ldo;好吧，大哥，我答应你，把价钱抬上去，也不再用德国料子。关二爷当初降曹，土山约三事，也是被逼无奈。你把那香递给我，让我对着关二爷讲讲，不是我陈六子不肯受苦，是怕家里惦记着，我想早回去。&rdo;

土匪高兴了：&ldo;这就对了嘛，什么叫识相？这就是识相，好汉不吃眼前亏。&rdo;说着，示意手下把香递给寿亭。

寿亭把香接过来，冲着香头呼呼地吹了两口气，香火更旺。他倚定关二爷的脚台，微微一笑，回手把香摁在了自己的胸口上，&ldo;咝‐‐&rdo;一股黄烟升起。然后保持姿势，转身面向关二爷：&ldo;关二爷，我算条汉子吗？你老人家说句话！&rdo;随之，他又回过身来，土匪开始后退。他和颜悦色地问：&ldo;行了吗，大哥？&rdo;

土匪傻了，那几个拿火把的不敢再看，把脸转了过去，有的把眼都闭上了。

寿亭向前一步问：&ldo;大哥，你要是觉得不过瘾，我再来一下？&rdo;说着把香拿开，有些香头还粘在胸口的肉上，细烟缕缕。他正要挪地方，土匪头子急上前，双手夺下：&ldo;兄弟，好样的！快快，快拿香油，你他娘的快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