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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1页）

总有一天，高尔特会为此扼死他，保罗师想。

看得出来，年轻牧师发火了，他想让诗人丢个大丑，这样就有理由狠狠收拾这个傻瓜。&ldo;诗人，那就替你的主人道歉吧，说得详细些。&rdo;他命令道，&ldo;顺便也说说你自己。&rdo;

&ldo;算了，神父，算了。&rdo;保罗急忙说。

诗人朝院长和善地笑着。&ldo;没关系，大人。&rdo;他说，&ldo;我一点儿也不介意替您道歉。您为我道歉，我也为您道歉。这不就是表达仁爱和善心的好办法吗?没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道歉……那让人挺难堪的。依我看，其实大家都该让别人来帮忙道歉，而不需要亲自道歉。&rdo;

只有那些军官觉得诗人的话很有意思。显然，对幽默的期待已经足以产生幽默的效果了。小丑一举手一投足都可以逗人发笑，不管他说什么。塔代奥阁下于笑着，但却是一种看到一头受过训练的动物作笨拙表演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ldo;因此，&rdo;诗人接着说，&ldo;大人，要是您允许鄙人帮忙的话，您将永远不必承认自己的错误。比如说，作为您的道歉人，我可以因为有臭虫，代表您向贵客们道歉。同时，我也可以因为伙食急剧减少，代表您向臭虫道歉。&rdo;

院长怒目而视，强抑心中怒火，才没有用鞋跟狠狠碾诗人的光脚趾。他踢了诗人膝盖一脚，可那傻瓜毫不理会。

&ldo;当然，我愿意承担一切对您的谴责。&rdo;他一边说一边使劲嚼肉，发出很大的咀嚼声，&ldo;这种制度不错，我准备让您，最杰出的学者，也来享受它。您本来一定会觉得它方便实用。我已经明白，首先必须创造并完善逻辑和方法论体系，然后科学才能发展。而我创造的体系，使辩护既可转让又可流通，想必对您本来具有特别胃口，塔代奥阁下……&rdo;

&ldo;本来?&rdo;

&ldo;是的，很可惜。有人偷了我的蓝头山羊。&rdo;

&ldo;蓝头山羊?&rdo;

&ldo;阁下，他的脑袋与汉尼根一样光秃秃的，颜色与安布鲁斯特的鼻尖一样蓝。我本想作为礼物送给您，但在您来之前，不知被哪个懦夫给偷了。&rdo;

院长咬牙切齿，鞋跟已经悬在诗人的脚趾上方。塔代奥阁下微微皱起眉头，但他好像决意要弄明白，诗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ldo;我们需要一只蓝头山羊吗?&rdo;他问助手。

&ldo;阁下，我看并不迫切需要。&rdo;助手回答。

&ldo;但是显然有必要!&rdo;诗人说，&ldo;据说您在写一些方程式，有一天将会改造这个世界。据说新的曙光正在升起。如果会有光明，那么有人就要为过去的黑暗受到谴责。&rdo;

&ldo;啊，你说的原来是替罪羊。&rdo;塔代奥阁下瞄了一眼院长，&ldo;令人作呕的玩笑，他只会说这些吗?&rdo;

&ldo;他并不是修会的人。还是让我们来说点理性&rdo;

&ldo;不，不，不，不!&rdo;诗人反对说，&ldo;阁下，您误解了我的意思。这只山羊不该受人指责，它应该被供入神龛，受人瞻仰!用圣莱博维茨送给您的王冠给它加冕，感谢它让光明重现。然后再谴责莱博维茨，将此人流放沙漠。那样您就不用戴上第二顶王冠了，那顶带刺的王冠责任。&rdo;

诗人的敌意此刻已经表露无疑，他好像也不想继续故作幽默了。学者冷冷地盯着他。院长的鞋跟又一次悬在他脚趾上，恨不得一脚踩下。

&ldo;还有，&rdo;诗人说，&ldo;等你主子的军队占领修道院，你就可以把山羊放在院子里，每当有陌生人经过时，就让它在那里叫&rso;这里除了我没人了，除了我没人。&rdo;

一个军官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愤怒地嘟哝着，一边本能地伸手去拔军刀。钢刀出鞘，足有六英寸长，闪闪发光，给诗人一个警告。学者拽住他的手腕，想让他把刀收回去，但仿佛是在拉大理石雕像的手臂。

&ldo;啊!军人绘画家!&rdo;诗人嘲弄道，一副临死不惧的样子，&ldo;从你画的那些修道院防卫工事草图来看，你可真有艺术&rdo;

军官咒骂一声，钢刀离鞘而出。然而，同伴拦住了他，没让他一刀刺过去。修道士们见此，深为震惊，纷纷站起身来，人群中传来一阵惊愕的躁动。诗人却满不在乎地笑着。

&ldo;艺术前途，&rdo;他接着说，&ldo;我敢预言，总有一天，你画的那些墙底地道图纸会挂在某个艺术博物……&rdo;桌下隐约传来咔嚓声。诗人怔住了，放下嘴里啃了一半的叉骨，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用力咀嚼着，吞咽着，脸色越来越白，茫然地抬头往上看。&ldo;您快把我的脚趾头碾下来啦。&rdo;他悄声道。

&ldo;说完了吗?&rdo;院长问道，一边继续碾。

&ldo;我喉咙里好像卡了块骨头。&rdo;诗人无可奈何地说。

&ldo;你希望我们原谅你吗?&rdo;

&ldo;恐怕只能这样。&rdo;

&ldo;可惜，我们会惦记你的。&rdo;保罗在脚趾上最后又踩了一脚，说，&ldo;你可以走了。&rdo;

叹口气，抹抹嘴巴，站起身来。他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倒放在托盘上。他的某些举动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他用拇指把眼皮往下拉，手掌微微拱起呈杯状，然后低下头往掌上一压。眼球一下跳了出来，蹦到手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