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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在回区政府路上，柯山看见小石一个人坐在溪坎上，无精打采地低着头，一只脚向河里踢着石子。他悄悄地走到背后，强憋着笑猛喊了一声。小石一惊，回过头来，那乌黑的眼睛里闪着泪珠，又低下头去默默地把石子踢下水去。柯山并排坐下，按着他肩膀问道：&ldo;怎么啦，小石？&rdo;

&ldo;没怎么，头有点儿痛。&rdo;他扭过脸去说。

柯山摸小石的头，确实有点发烧，不过心里明白，虽然几天来的身体疲劳加上情绪上的波动会引发病痛，但他不会因为头疼而掉泪，便故意说道：&ldo;是着凉了，回去喝碗热茶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rdo;

此时，小石突然激动地呜咽起来，&ldo;一天总说消灭土匪，首恶者必办，打倒恶霸。可是恶霸就在眼前，可你又吴先生长吴先生短的……&rdo;

柯山觉得是该跟小石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了，&ldo;小石，你说永绥有多少像吴显贵这样的坏人？在全中国有多少像吴显贵这样的坏人？他们又害了多少穷苦人？&rdo;不等对方回答，他又接着说，&ldo;眼时把吴显贵逮捕起来判罪或杀了他，也只报了你一家的仇恨。可是就会吓走了更多的坏人，那真是拣了芝麻漏了西瓜。我们要做的工作是放长线吊大鱼，更要一网打尽。懂了吗？&rdo;

小石擦一擦眼泪点点头，始终没有说话，新鲜的凉风爽快地吹着，对面山上两只山鸡&ldo;扑扑啦啦&rdo;飞起，割破了山上的沉静。

猛然间，&ldo;砰&rdo;地响了一枪。在同一时间，面前的水面好像有人抛了一块石子，溅起了尺把高的水花。柯山正准备寻找那枪声的来源，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拖倒在土坎下，接着又是一枪正打在他们刚才坐的地方。柯山翻过脸看到压在他身上的人，原来是小石。

四周山上响起了爆豆似的枪声，柯山和小石三步并作两步纵进一道围墙。

李区长和县大队的刘排长也正好带人赶到，他观察了一下说：&ldo;四面山上都有土匪。&rdo;

只见寸把高的人影在四面山顶上移动，有的顺着小径下到了山中腰，并且又响起了那出丧似的牛角声。敌人的轻机枪在水田上扫起一道道虚线，几个老乡扛着锄头没命地向家奔跑，只有那条瘦狗，懒洋洋地趴在石板路边，也许是司空见惯了。

一部分敌人进入了有效射程，土岗上的碉堡开火了，机枪&ldo;哒哒哒&rdo;地连续响起来，一个匪兵随着这三发五发点射滚下山来，其余的跑回了山顶。

战斗一直持续到日暮，匪兵才陆续退去，山寨又恢复了平静。李区长带县大队的同志上山搜索战场。柯山和小石到寨里察看情况。

寨子西尽头发生了惨事。一个女人头里脚外倒在门坎上，子弹从后面穿过胸部，一群绿头蝇围着那凝结的血迹旋转，她已用不着救助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在那女人身旁哭叫着，偶尔抬起头抽搐地看看周围的人，又号啕起来。区干事告诉柯山，那女人从地里跑回来，牵着孩子刚要进门槛，就被对面山上的土匪一阵枪打死了。她男人早年被捉壮丁没有了音信，家里什么人也没有了。

小石走到孩子跟前，俯下身给他摸抹去眼泪，&ldo;别哭啦，哭什么，跟我玩去。&rdo;但是他自己的眼里也渗出了泪水。

柯山抱起孩子向区政府走去，孩子伏在他的肩头上还不住地抽泣。

上灯的时候，吴显贵拱着手又来了，他毕恭毕敬地问王书记：&ldo;您没有受惊吧？&rdo;

&ldo;这算得了什么。&rdo;老王冷笑了一下说。

&ldo;老百姓说这次来的土匪是周兴带队，看那样子有六七百人。唉！&rdo;吴显贵跺了跺脚说，&ldo;说招安又来这么一招，简直是和我们&lso;归劝委员会&rso;作对。这些畜生死在眼前都不知道。&rdo;之后又补了一句，&ldo;听说，这两天他们又新添了两架机枪呢。&rdo;

李区长头上的青筋暴起好高，走到吴显贵眼前说道：&ldo;你不要动摇军心。两挺机枪总没有当初国民党的&lso;黑寡妇&rso;厉害吧。明天你通知下去，不管他是什么人，通匪的就枪毙。今晚要戒严，你也早点回去吧。&rdo;

吴显贵唯唯诺诺地走了。李区长气愤地在屋内踱来踱去。王书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ldo;还是沉着点吧。如果吴显贵看到咱们沉不住气了，一定会偷偷高兴的。&rdo;

&ldo;明明是他搞的鬼，又偏要到这里装孙子。我真不愿再和这畜生缠下去了。不过今天打死了两个兔崽子，还算消消气。&rdo;

王书记把视线转移到柯山身上，问道：&ldo;老柯，你怎么看今天这场战斗。&rdo;

柯山沉了一下说：&ldo;从今天的战斗来看，并不太激烈，这应该是战略上的威胁战，幕后必定又有新的阴谋。再详细的我就不好说了。&rdo;

&ldo;我看也是这样，这恐怕是吴显贵前天到葛藤寨后的新阴谋。刚才已经将工作布置下去了，看看明天是否会有新的消息。&rdo;王书记说。

&ldo;还有一件事要研究一下。&rdo;柯山建议说，&ldo;现在急需把寨上的基本群众串联起来，给我们下一步的工作打基础。同时派人将吴显贵秘密监视起来，要借口把他拴住，使他离不开围城。&rdo;

&ldo;现在他挂着&lso;支前委员会&rso;和&lso;归劝委员会&rso;委员职务，他以这个名分要求下乡去工作，咱们也不好拦阻呀。&rdo;李区长为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