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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ldo;昨晚我朋友送过来的。&rdo;莫正楠说，&ldo;尺寸应该是合身的。&rdo;

费觉按了下楼的按键，手收回去时，滑过莫正楠的手背。

&ldo;再说吧。&rdo;费觉说，双手放在身前，互相包住。莫正楠往旁边站，刮了下鼻子，只应声，再没多话。

费觉是熟客，到了大堂找值班经理说明了意愿，那经理对他客客气气，费觉提什么要求他都尽量满足，费觉不想有人打扰，也不愿要帮手，偌大的厨房里便只有他和莫正楠两个人。他把灯全都开了起来，厨房间宛如白昼。酒店厨房食材丰富，还很新鲜，黑毛猪的小排骨，游水鲫鱼，黄豆芽，青菜百叶，葱姜大蒜，各式调味料更是应有尽有。

费觉套了条围裙，洗了两遍手之后就在灶台前忙碌了起来。他备了个小抄，用盘子压在料理桌上，做一会儿就回头看一看，嘴里念叨：&ldo;过水，沥干水，热锅，七分热，爆香，下肉……过水，沥干水，热锅，七分热……&rdo;

莫正楠起先很安静，站在一边一句话都没有，小排下了油锅，噼噼啪啪炸出阵阵肉香，他和费觉道：&ldo;你不会做菜？&rdo;

&ldo;啊？？&rdo;费觉回得很大声，抽油烟机发出巨大的噪音，他听莫正楠的声音听得不很清晰，&ldo;我不会做菜？？是啊。&rdo;

他抓着锅铲翻炒，说：&ldo;平时都是你爸做啊。&rdo;

&ldo;我现学现卖。&rdo;

油花溅到他手背上，他面不改色，道：&ldo;和倪秋学的，你爸说他做菜好吃。&rdo;

&ldo;哦。&rdo;

&ldo;你说什么？？&rdo;

&ldo;我说哦！&rdo;莫正楠走了过来，对着费觉的耳朵大声说，费觉一摸耳廓，朝他翻个白眼：&ldo;不用这么大声吧！&rdo;

莫正楠转过头，用手抹着桌子又走开了。

酱汁收干，糖醋小排装盘，费觉尝了块，咂摸半天吐出块骨头，连连点头。莫正楠找了双筷子也夹了块，挤着眼睛看费觉：&ldo;好甜。&rdo;

&ldo;你爸爱吃。&rdo;费觉说，&ldo;你不爱吃就吐了。&rdo;

他指着垃圾桶，背起了下一道菜的步骤流程。

&ldo;我爸平时都做些什么菜？&rdo;

费觉提起一条鲫鱼的鱼尾贴着锅沿将它下进热油里，他仰起脖子想了好久才说：&ldo;好多，非得说几个，我一时间也想不出来。&rdo;

&ldo;那最近一次他做了什么？这总记得吧？&rdo;

费觉听了就笑，自己笑还不够，扭头对着莫正楠笑：&ldo;记得记得，做金沙苦瓜，蒜香肉排，一边做一边流鼻涕，我说他居心不良，自己一个人感冒不算，还要传染给我，病菌包在肉排里也是病菌啊，不过是好吃一点的病菌。&rdo;他还想起来些事情，遂接着道：&ldo;还好那天那顿饭没吃成，我也很聪明啊，把他送去挂急诊，打点滴，你看我现在好好的，没病没灾。&rdo;

他嘴上闲聊，手里的进度也没落下，把鲫鱼翻了个面，可惜鱼没煎好，鱼皮糊在了锅上，翻过来时能看到白花花的鱼肉。费觉嘀咕道：&ldo;算了，算了，用这一面吧，不翻了，卖相还是要好点。&rdo;

&ldo;我们六点出发来得及吗？&rdo;莫正楠问道。

&ldo;现在几点了？&rdo;

&ldo;五点。&rdo;

&ldo;你去帮我把房间里的两桶锡箔还有昨天买的蜡烛拿下来吧。&rdo;费觉把房卡给了莫正楠，还提了句，&ldo;顺便把你爸的骨灰也拿下来吧。&rdo;

莫正楠接过房卡，费觉看着他道：&ldo;你说什么？&rdo;

莫正楠疑惑地一愣：&ldo;我没说话啊。&rdo;

&ldo;哦。&rdo;费觉指着锅子，&ldo;是这里太吵了，可能我幻听。&rdo;

莫正楠拿着房卡就走，可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费觉看到他，不无惊讶：&ldo;你怎么这么快？东西呢？&rdo;

莫正楠把灶台和油烟机都关了，问费觉：&ldo;你幻听我说什么了？你想我和你说什么？&rdo;

&ldo;你别妨碍我做菜啊，你去拿东西啊，别在这里碍事。&rdo;费觉把炉子重新点上，推开了莫正楠，莫正楠还杵着，人逼得更近，对着费觉高声说：&ldo;你没在做梦！我爸已经死了，是真的，他死了，脑袋被人轰开来，脸都不完整了，尸体还是你挖出来的，他死透了。&rdo;

费觉捞起把黄豆芽下锅，滚油炸水，吵得要命，一股热蒸气扑面，费觉抻着脖子用锅铲把豆芽都归拢到一处，猝不及防地，他拿铲的手被莫正楠抓了起来咬了一大口。费觉痛得打了他一巴掌，莫正楠松开嘴，两人同时扭过头，费觉抄起酱油就往豆芽上浇，他耳朵里净是噪音，锅炉上方溢出的油烟被迅速抽走，厨房里所有空气都在准备着，都在等候着，都不得不被吸往同一个去处。费觉努力呼吸，往豆芽里加糖，加盐，又洒了几块冰糖。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等他做完所有供菜，莫正楠却还不见人影，费觉把荤菜素菜挨个尝了个遍，吃了满嘴的糖味，他吐吐舌头，准备了些生米和一瓶花雕酒，打包了菜，提着袋子去前台给莫正楠的房间打电话。莫正楠不知在房间里磨蹭什么，接了电话才现了身，他也是满手的东西，身上背包，手腕上挂个塑料袋，怀里抱着两个叠在一起的垃圾桶，桶里插着把雨伞。

&ldo;借你们的垃圾桶用用啊，少爷晕车，我们出趟远门。&rdo;费觉和前台开玩笑说。

酒店门僮给他们叫了车，这次，他们没让机在墓园门口等候，两人冒雨上山，还好雨不大，到了莫明的墓碑前，他们也只是湿了头发。莫正楠放下东西后，就给费觉打伞，说：&ldo;元宝和骨灰都在我包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