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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亡魂归处1（第1页）

他们在中阴界逛游，到处打听皇帝的下落，见眼前飘来飘去的鬼魂几乎都着白衣，偶有衣不蔽体者，大概因死者生前多是裹白服入棺。

这里是众生亡魂归处，因此穷尽世间种种姿色的人相，乃至畜相，包括湘竹从未见过的外族人，高鼻凹眼的西域人等。因为新死，面色沮丧，哀伤痛苦的鬼魂比比皆是，他们刚从人世过来，神情衰颓，意志消靡，不能断掉对红尘人情或多年积蓄之物的留恋，难免会心境苦闷，愁怅死后一无所有。

小蝶见有个妇人哀哭道：“死了才知，死是世上最大的孤独。活着时多少哀怨苦楚，打架笑骂，至少不孤独，一死，魂魄无依，再无相识，才知道有多孤独，多孤独……”

便忙抚慰她：“怎么会孤独呢，这里亡魂无数，而且你们四十九日之后就会转生，好仓迫呢！”

“我丈夫，我儿子，呜呜，他们都只会把我当个死人，我看见他们给我烧纸钱，呜呜，死了什么都断了……我好苦啊，活了四十多年就死去，我可以不管什么多年的积蓄，可是儿子是我自己的血肉，我一死就是和他永别，等我转生，那时什么都变了……”她唠唠叨叨，剜心般哀恸，自说自话，没有个止尽。

湘竹便对小蝶说，“让她哭诉一会儿吧。你说转生，他们只会更哀痛，好像真的什么都没了，现在至少还有回忆。”

“我这无家无室的，自然不知那些有家有室的人的心思，某人临终时，会拉着妻子儿女哀哭，却不是我呢。他妻子是他的月牙儿，能常伴，我只是他的满月，偶尔一见而已。”小蝶勾起自己的心思。

“可是此时，难道不是她在孤枕难眠，你在我旁边嘛。”湘竹叹答。言外之意，此刻，是负她多，还是负妻子多呢。小蝶明了，也浮起一阵愁苦，才知愁苦竟是无法劝慰的。

到了热闹的鬼市，湘竹等路过，见有卖西瓜的老叟，切破一个西瓜后，西瓜面即变成一张脸，绽开道：“瓜皮太厚，我在里面都闷得快发霉了……”

有个鬼客要买无籽瓜，那西瓜面顷刻就将红瓤里的黑籽吐出，笑闹：“这西瓜就是无籽的，嘿嘿……”

鬼客摇摇头，又指着另一个西瓜，瓜叟就切开，切得太急，喷出瓜瓤来，那西瓜面就对另一半西瓜面哭着道：“你还好，我可闷出水来了……”

小蝶看刚才那个西瓜面满脸乐容，这个西瓜面满脸哀容，犹如人脸喜怒不一，当她不小心把两个西瓜面搁在一块儿时，砰地一下，瓜皮竟爆裂，瓜瓤乱飞，令她不知所措。

瓜叟笑道：“正好，这两个的钱，你们都得给。瓜也是有情性的，也会彼此排挤，不能相容，尤其当一个笑，一个哭的时候，平时能相安无事，那时因为隔着皮，彼此看不见对方的真面目。”

湘竹点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道理，便拿出鬼币给他，敬谢他的鬼话。

“哪处的鬼话，最适合探听消息？”湘竹又赶紧问他。

“呃，这个嘛，想要打听什么，自然是去找鬼话贩子，他们最喜欢到处收罗和兜售各种流言蜚语，以及道听途说，阳世传闻，乃至亡灵们生前亲眷的种种境况，家长里短……”瓜叟回答。

湘竹哂笑：“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