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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老宅里分给林晓薇家的那间房安有两张床，中间隔着一个布帘子，陈慧和林晓薇姐妹俩睡里面，林建章和林阳睡外面。当时正是玉米花生大丰收的季节，房间里堆满了各种麻袋装的农作物，本就不宽敞的房间显得更加逼仄。

那天晚上，陈慧不知出门忙什么去了，家里只剩下三个孩子，全都已经睡着了。这时候，林建章醉醺醺地从外面回来，摸摸索索地找拖鞋去洗澡，半天找不着，突然就爆发了。他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用他锋利的爪子一把抓起正在熟睡的幼崽，命令他们去找拖鞋。

被暴力惊醒的林晓薇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见林晓茵撇着嘴想哭又不敢哭，林阳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宛如两只惊弓之鸟。

多亏了林阳机灵，很快就摸到了被压在麻袋下面的拖鞋，他们兄妹三人才得以逃过一劫。

林建章从外面的洗澡房出来，踉踉跄跄地往回走，不小心被堆在旁边的麻袋绊了一下，重心不稳，直接摔到床上。此床是他自己用几根木头简单撘成的，洋钉钉得不够牢固，只要人坐上去就会发出&ldo;吱吱呀呀&rdo;的响声，而且还会左右晃荡，让人有种晕船的感觉。这么重重一摔，那张摇摇欲坠的床终于&ldo;寿终正寝&rdo;，&ldo;轰&rdo;的一声，彻底塌了。

年幼的林晓茵以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终于忍不住&ldo;嗷&rdo;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林建章像死猪一样躺在已经塌了的床上一动不动，迷迷糊糊地骂了一句：&ldo;哭什么哭，想挨打啊？&rdo;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陈慧回来了，正好听见了这句话，再看看林建章那副醉生梦死的德性，塌成一堆柴火的破床，以及哭爹喊娘的孩子，瞬间就&ldo;炸&rdo;了。接着，夫妻二人开始&ldo;满嘴生殖器&rdo;地对骂，把对方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骂声划破夜空，响彻云霄，不仅惊动了对门的二房，还惊动了住在偏房的二老。

二老一开始只是围观劝解，装模作样的&ldo;帮理不帮亲&rdo;，后来听到陈慧把他俩也骂进去了，而且还骂得那么不堪入耳，直接就不干了，立马撕破脸皮加入了骂战，枪口一致对准了自己的儿媳妇。一时间，谩骂声、哭喊声、砸东西的声音响成一片，比赶集还热闹。

有道是&ldo;道高一尺魔高一丈&rdo;&ldo;姜还是老的辣&rdo;，这两个老东西什么脏话没听过，用他们时常挂在嘴边的话说&ldo;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rdo;，嘴里蹦出来的脏话连职业流氓都望尘莫及。陈慧虽然也是个伶牙俐齿的狠角色，但她一张嘴&ldo;独战群雄&rdo;，难免有些&ldo;应接不暇&rdo;，渐渐地落了下风。最终，这场骂战以二老和林建章的同仇敌忾胜出，以陈慧的离家出走而告终。

与林建章那个张牙舞爪的&ldo;怪兽&rdo;相比，陈慧这个多数只是&ldo;动口不动手&rdo;的生物，看起来要安全得多。林晓薇不想留下来面对随时爆发的&ldo;怪兽&rdo;，看到陈慧一走就慌了，立马追了出去，结果被爷爷拦腰抱住，一巴掌拍在屁股上。林晓薇逃走无望，&ldo;哇&rdo;地一声哭了起来。

预想中的谩骂和毒打并没有出现，也许是骂战消耗了太多体力，也许是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当林晓薇怯生生地回到屋里，林建章已经打着呼噜睡着了。

第二天，因为这场骂战，林家&ldo;荣幸&rdo;地成为了全村议论的焦点而&ldo;名噪一时&rdo;。当时的林晓薇已经有了一点荣辱意识，一走在村子里就听见有人拿他们家的事来取笑，她就羞得抬不起头来。

☆、第3章：叛逆

林晓薇站在斑驳的老宅门口，过往的岁月如电影里的黑白镜头一晃而过，她定了定神，抬手一推，灰黑色的破木门应声而开，门上生了锈的铁锁叮当作响。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从大厅里走了出来，眯缝着眼睛问：&ldo;谁啊？&rdo;

&ldo;奶奶，是我。&rdo;林晓薇笑着说。

老太太上前走了几步，看清了来者之后，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黄灿灿的大金牙：&ldo;原来是晓薇呀，快到屋里坐。&rdo;

林晓薇跟着她往里走，随口问：&ldo;爷爷呢？&rdo;

&ldo;在屋里看电视呢。&rdo;林老太边走边喊，&ldo;老头子，别看电视了，晓薇过来了。&rdo;

林老头脱下老花镜，把飘着雪花沙沙作响的黑白电视关了，赶紧迎了出来：&ldo;晓薇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rdo;

林晓薇把水果放在餐桌上：&ldo;刚到家。&rdo;

爷孙三人坐下来寒暄了几句，代沟有点大，没什么好聊的。

林晓薇小的时候，林老太和林老头特别重男轻女，有好吃的就偷偷叫林阳去吃，从来不叫她和妹妹。因为这个，她从小对爷爷奶奶就有点膈应。

当然也有受宠的孙女，但不是她，是她的堂姐林晓玉。林晓玉是林建民的大女儿，是她让二老第一次当了爷爷奶奶。人们对第一个孩子往往会有比较特殊的感情，林晓玉幸运地拔得了头筹。

小时候不亲，长大了自然也不会亲到哪里去，可&ldo;孝道&rdo;这种东西，不是说不亲就可以不尽的。

沉默了一会，林老太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挑起了话题，&ldo;往年这个时候，你二姑都会给我们用毛线织几件毛衣钩几双鞋，这两年她自己当了奶奶，就不管我们死活了。&rdo;随即歪着一只脚，指了指开了个口子的短靴，&ldo;晓薇，你看看，我这鞋子都开胶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