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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ldo;我就知道你们瞧不起我，觉得我没什么文化，干不了什么大事是吧！&rdo;林阳突然提高了音量，&ldo;谁不知道你们偏心，从小到大就只疼姐姐和妹妹不疼我，只愿意给她们花钱，给我花钱就是打水漂！&rdo;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林晓薇觉得她这个弟弟也有点忒不是东西，偷偷白了他一眼，心说：&ldo;你放屁！当初是你自己不想读书的，又不是父母不愿意供你读，你不读书花的钱比我们读书花的多多了，就算出去打工还一直要父母救济。结了婚之后，老子不光要养儿子儿媳还要养孙女，你还有脸说这种话？&rdo;

林晓薇不想推波助澜，这些话自然不会宣之于口，只是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林阳一番。

&ldo;你不提这些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来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rdo;一直默不作声的陈慧突然插了进来，&ldo;你辍学之后，烟酒钱、零花钱、车费钱……这些零零碎碎的加起来比她们上学花的还要多，这些我就不跟你一一计算了。你要算也行，我那里有账本，你可以自己拿来看。然后是你结婚，给你盖新房，办酒席，买家具……这些也都是我们包了，你一分钱没出是吧？接下来是你们的那两个孩子，你扪心自问，生了她们之后你们管过什么？孩子的奶粉费，尿片费，上幼儿园的学费，平时生活的开支……哪一样不是我们在负担？我不知道你们两口子一年四季在外面打工钱都花到哪里去了，还成天说没钱没钱，难道我们就有钱吗？我和你爸只是个农民，又不是什么工人干部，我们的钱能从哪里来？大风刮来的吗？你爸支撑着这个家不容易，你们不要得寸进尺，好了还想更好，想包工程，自己想办法！&rdo;

陈慧说的这些毋庸置疑，林阳恼羞成怒，大声吼了起来：&ldo;我知道你们就是嫌我没本事，嫌我没钱给你们花！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是你们害的！&rdo;

&ldo;是你自己不要读书的，我们没有逼你！&rdo;陈慧的眼睛蒙了一层水雾，嘶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ldo;你不知道你当时说不想读书了，我为你掉过多少眼泪，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头发都白了好多。就算我们生活得再难，砸锅卖铁我也希望你能上大学。&rdo;

林阳眼睛里喷着火花，咬牙切齿地说：&ldo;从小到大，要不是你们动不动就打我，我会那么快放弃读书吗？去河里游泳，你们要打；晚一点回家，你们要打；作业没写完，你们也要打……什么都是用&ldo;打&rdo;来解决问题。如果你们能像别人的爸妈那样，心平气和一点，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吗？&rdo;

林建章和陈慧同时愣住了，估计没想到孩子会那么记仇，他们自己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沉默了半晌，陈慧吸了吸通红的鼻子，缓缓地说：&ldo;我们打你也是为了你好，小孩子犯错误挨打这不是很正常么？不信你去问问看，咱们村哪个家的小孩没被过打？难道你要因为小时候挨了打，就跟父母记仇一辈子……&rdo;

&ldo;隔壁家的张磊就没被父母打过！&rdo;林阳打断了她的话，&ldo;其他人就算挨打，也没有谁像我挨得那么频繁那么狠，你们就是一对狠心的父母！&rdo;林阳摞下这句狠话，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林建章额角青筋爆出，气得脸都绿了，忿忿地说：&ldo;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对他的好他记不住，就会抓着这些陈年旧事不放。生这种儿子有什么用，你辛辛苦苦的为他付出，他不感激你就算了，现在还来跟你记仇，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rdo;

陈慧双目通红，终于哭了出来：&ldo;&lso;子不教父之过&rso;，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怨谁啊？&rdo;

林建章反驳道：&ldo;人家还说&lso;慈母多败儿&rso;呢，他变成这样你就没有责任？&rdo;

陈慧骂道：&ldo;&lso;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rso;，你们老林家就没一个好东西！&rdo;

&ldo;……&rdo;

林晓薇怕被伤及无辜，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在父母的争吵声中快速地扒完了碗里的饭，然后默默地溜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被搅得心烦意乱的她太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了。

林阳的心理跟她有点相似，林晓薇明白，其实林阳并不像林建章说的那样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父母对他的付出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父母对孩子的好和孩子受到的伤害是两码事，前者并不能抵消后者，有些伤痛一旦造成就很难当它不存在。估计林阳也是憋得太久了，今天喝了点酒才敢不管不顾地豁出去。

林建章和陈慧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把孩子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去尊重，在他们的意识里，觉得孩子是他们生的，就应该是他们的附属品，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孩子必须服从。林晓薇和林阳一样，最讨厌父母以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来对待他们，也讨厌他们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他们身上。

林晓薇试着揣测过父母的心理，猜想他们也许也会因为伤害过孩子而内疚吧，只是碍于做父母的威严，不会主动承认，更不会去跟子女道歉，只好从其他方面去弥补。不过，这跟&ldo;打你一巴掌，再给你一颗糖&rdo;的道理一样，孩子不一定会领情，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身体和精神上的创伤并不能用物质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