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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ldo;俺们眼前这座山咋都给削平了？&rdo;连长忽然捧起一块土，惋惜地说:&ldo;多好的土啊，俺家里要是有这样的土，能种好多东西，可惜，都成了焦土。&rdo;

&ldo;听说，那边山上的土更肥，&rdo;老张没表情的说，&ldo;如果不怕地雷的话。&rdo;

&ldo;真是佩服这些造地雷的，我拿黄泥巴捏都捏不了几个，他们一造能造几百万个！&rdo;

连长说&ldo;大家都够兄弟，等回去，我一定把你们给报上去。&rdo;

我原以为一贯乐观向上的连长战后会继续服役，他当了七年的志愿兵，前年才提干，按道理是不能随便转业的，再干一年就能转为营级干部，没想到他却摇头，说不想在部队呆了，等一撤退他就写申请退伍报告。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不愿意老母亲整日担惊受怕，他是长子，也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家里太穷，所有的财产恨不得就是一根绳子。

坦克开过一片沼泽地的时候，慢了下来，后面的几辆卡车拼命地按着喇叭，好像他们有能力飞跃障碍。

也许是天刚下了一场豪雨的缘故，路越来越难走，从远处山上滚下的石头，完全堵住了狭窄的路面。

两边的树林，好像黑色的城墙。阴郁的天，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我们走走停停，坐骑‐‐坦克好像速度越来越慢，发动机声音却越来越大，尾部喷出的浓烟呛得人直想吐。终于在上一个陡坡的时候，坦克猛的哼了两下，然后车体完全不动了。

&ldo;怎么停了？&rdo;&ldo;没到站吧？&rdo;&ldo;熄火了！&rdo;

&ldo;这烂车，开这点路就坏了！&rdo;

坦克兵伸出脑袋，把黑色的头盔摘下，示意大家下车。

&ldo;这东西早已坏了，我能坚持开到这算不错了。&rdo;

&ldo;也真不是时候！&rdo;连长揶揄道。

&ldo;嘿，兄弟，你别说我这爱车还从没坏过，上次过同登那么难走的路都开得如飞，想熄火都难，直冲到小越南的家门口，哈哈，也到了该坏的时候了！&rdo;

&ldo;谁都知道t59故障率奇高！&rdo;另一个兵吐掉香烟，猫着腰仔细看坦克的发动机罩，好像他能找到毛病。

&ldo;啥时候能修好，不会等小越南来了才修好吧？&rdo;

&ldo;那不一定，说不准我还要找他们借工具呢，哈哈……&rdo;

一路颠簸令我困倦已及。当然，回国的感受就好比一个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猛然放松下来。

虽然，我很困倦，却仍然无法入睡，我的眼皮耷拉着，歪着脑袋。连长碰碰我，叫道：喂，别睡着了，兄弟，还没回国呢！&rdo;我睁开一只眼睛，点点头，算是回答，又闭上了。

&ldo;大家别围成一团，小心冷枪！&rdo;连长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趁着他们修坦克的工夫，我伸了个懒腰，把枪放在腿上。一个战士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还有几个跳下车，对着树边撒起尿来。

一分钟后，子弹击穿了连长的脖子。

颁发奖章也好，赤条条退伍也好，总的一切都在这&ldo;砰&rdo;的一声中灰飞烟灭。

生命终结了，幻想结束了

我们都像木头一样呆立在他的旁边，几乎忘记了连长整个人泡在淤泥里。半响，我才沙哑着嗓子喊道：&ldo;还愣着干什么？赶快隐蔽！有敌情，三班长，你带小张，小何，赶快把连长抬起来！&rdo;

&ldo;子弹是从哪里射过来的？&rdo;

&ldo;排长，要不要通知团部，我们遭受袭击！&rdo;

又是一声&ldo;轰&rdo;!

有战士猛喊，&ldo;趴下！是无后坐力炮。&rdo;

晚了，炮弹瞄得极准，直击中替我们开路的最前方的一辆59式坦克车的后面护板，也就是我刚才靠背打瞌睡的地方‐‐坦克的油箱，（如果直接击中我，我可能就变成碎片了）谁都没反应过来，油箱被长了眼睛似的炮弹直接命中，只听&rdo;轰隆&rdo;一声剧响，爆炸的声音几乎震破了我的耳膜，我知道那个部位的装甲大约只有1厘米厚。反应快的战士捂住脸，纷纷向两边猛跑，我却慢了一步，想跑开已来不及了，急忙就地卧倒，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如果你问我，死亡是什么感觉，我无法用具体的言语回答，我只能说死亡是没有感觉的！尤其是突然死亡，在那一刻，我甚至忘记了死亡的恐惧!‐‐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火光冲天，碎片像雨点一样从我耳边掠过，59式坦克坚硬的铁壳硬被炸开一个大洞，竖立在炮塔上的高射机枪和天线等早炸飞了，坦克的铁皮如麻花般外翻变形，简直看不出还是一辆坦克。

刚才和我们说话的坦克嘹望员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一片焦糊，生命啊，为什么那样脆弱！里面还有人呢，他们肯定已经无法从上面逃出来了，我们都以为完了。&ldo;卡喇&rdo;侧面的盖被撞开，剩下的三个驾驶员从里面艰难地爬出来，他们的身上都着了火，跳下炮塔时，其中一个完全变成了火人。那种场面相当恐怖，烈焰无情地烧灼着一切，他哭喊着，痛苦万状地在地上打滚，我不能眼睁睁地看见他们被烈焰折磨，想爬起来帮他们，但是我完全被炸懵了，手足几乎不听使唤，我的面前全是红色的，分不清到底是火还是血？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ldo;你们傻站那干吗?去灭火！&rdo;&ldo;赶快灭火！大夫呢，跑到那里去了？救他们呀！&rdo;战士们乱成一团，有的去找灭火物，有的把军用水壶里的水倒在钢盔里，有的干脆脱下衣服拍打着那个受伤最严重的战士，他身上的火很快在众多战士的奋力扑救下弄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