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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当汽车离开的时候。武少旋的手一直扬在空中。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中部第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0-7-1010:10:03本章字数:3967

&ldo;快点！把脏衣服脱掉，滚到那边去！&rdo;

巨大的帐篷里，两个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肃立门口。命令叶王渠他们脱身上的越南军服。

该怎么称呼这些人呢？

犯人？可他们犯了什么罪？只是做过俘虏而已。

战友？那已经是过去式，在举起双手的那一刻，他们的身份就被定格。永远遭国人唾弃。永远低人一等。

我们还是用&ldo;俘虏&rdo;来称呼他们吧。尽管回到祖国，但本质并没有任何变化。

在押解战士的眼里，他们就是一群&ldo;叛徒&rdo;。对待叛徒当然不可能会用鲜花，他们毫不客气地吆喝：&ldo;要我抽你们啊？快点！&rdo;&ldo;站好，手抬起来，别磨蹭。&rdo;&ldo;我是说你呢，呆着干嘛，瞧你那副摸样，当初怎么让你当兵的，丢人！&rdo;&ldo;你们几个过来，把衣服全丢到那个大坑里去。你、你，还有你，站到那边去。&rdo;

他们个个如惊弓之鸟，唯唯诺诺地听从着指挥。一辆消防车听在门口，俘虏们走出帐篷，赤身站成一排，几个战士拿着皮带，用充满仇视的目光瞪着他们，粗鲁地说：&ldo;听好了，给你们消毒，洗干净一点。&rdo;

他们露天淋浴，秋天的水不算太冷，但也都瑟瑟发抖。洗完澡，穿上同样皱巴巴的衣服，被带进帐篷。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医，象面对一群瘟疫患者似的，白口罩，电筒、听诊器，神情厌恶地给他们体检。战俘们各个瘦骨嶙峋，在越南战俘营饱收摧残，有几个站都站不稳。撑着拐杖，木呐地被推来推去。体检结束后，除了两个伤口严重感染的被送到后方医院接受治疗外，其余的都被暂时送到一处偏远的农场，听候处理。

那个叫不出名字的农场，叶王渠至今还记得，四面都是光秃秃的山脊，即使农场里面也是寸草不生，看不见一个农民，只有一道道铁丝网，几栋灰矮的水泥建筑物。，以及一个个神情严肃的解放军哨兵。后来才知道，这在文革时期是个大型劳改场。尽管土地贫瘠，种不出一颗粮食，但对于改造犯人却是个极好的地方。

他们一到那里，就集中在一个空旷的操场开会，十几个俘虏被分成几排，坐在地上，一个干部摸样的人冷冰冰地开始训话，大意是让他们放下包袱，好好总结思过，为什么其他人没做俘虏而他们偏偏会做俘虏。开会期间。冲锋枪尽管没有指着他们。但从四面来回走动的哨兵警惕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其实也和犯人没有两样。

每人手上发了一张白纸。纸上写着：老老实实交代，认认真真坦白，此外纸上还有：姓名、年龄、部队番号。被俘原因、武器丢失经过。

没有一个愿意回忆被俘虏的那一刻，各个愁眉苦脸，但哨兵拼命地催促，不写又不行，他们艰难地在纸上写下俘虏的原因，叶王渠根本无法动笔。

实际上，他被俘的情况用一张纸根本写不清楚。（如果他写清楚了，根本就不需要我再写本书了）他只能简要写了一下如何寻找战友，迷路而身陷学校，被一帮学生伏击……

多么难忘的方村啊，在那里他尽管一时大意做了俘虏，但却认识了栗明，又从她身上认识了另一个从没有见过面的同胞：阿强，还有可爱的阮琴，以及让他朝思暮想的武少旋，再后来被栗明释放。保护武少旋和阮琴，拿着小铁开的通行证逃离险境，一幕幕回忆，飞快从脑海闪过。这也许只是个巧合，可有谁会相信他的故事呢？

这只是第一次，他们以为不会再交代了。一个小时后。俘虏们又被集中起来，要求重新填写被俘情况，因为&ldo;交待得远远不够&rdo;所有人都被骂了一通。&ldo;看看！你们这写的是什么东西？哄我吗，不行，全部重新写，每分每秒，想什么，干什么，你们跟越南人说了写什么，不许漏掉一个字，再不允许不老实，编瞎话。那个叶王渠，你过来。&rdo;

听到一个干部叫他，叶王渠从队伍中走出来，那个干部一脸严肃。刮得青青的大脸膛上，一双仇视的眼睛。

&ldo;你必须老老实实交代，你为什么要帮助越南人？&rdo;

&ldo;没有，我只是答应过要帮助女教师寻找他的丈夫，而且现在也没有办法实现。&rdo;

&ldo;十足的谎话，分明是你为自己被俘找的借口，你再执迷不悟，只会害了你。&rdo;

叶王渠有口难辩（我猜测这也许是他后来出逃的原因之一）。没有人相信他的话。他们说阿强的事纯粹是胡扯，会和一个当地女人通奸，越南战争期间，派过去的中国人不可能做出那样的傻事。叶王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

至于其他俘虏，也个个战战兢兢，冥思苦想，生怕不过关。他们一直写到半夜，每个人都写了好几张纸。经过一番审查，结果还是不符合要求。以后的几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所有的时间都在交代中度过‐‐早上写、中午写、下午写，晚上写，最难受的是睡着了半夜还要被叫起来继续写，字迹潦草就代表着态度不好。就这样连续交代了几天几夜，差不多都写了厚厚一堆纸，每个人都被折腾得筋疲力尽。那滋味不会比越军的战俘营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