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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只因为集合慢了半拍，当着全班的面我被他提溜出来，围着我转了几圈，口里含糊不清发着蛇一样的嘶嘶声。两只拳头狠命地对敲，胳膊上隆起了一块块粗大肌肉，连哼了几声才说道：&ldo;妈的！又是谁拖了我们班的后腿？&rdo;

大家把目光都注视到了我。我心惊胆战，看来这回在劫难逃了。

&ldo;欧阳，又是你小子最慢！&rdo;

&ldo;报告班长，我下回快点。&rdo;我大着胆子说。

&ldo;凭你说快就快？你小子上次也这么说的&rdo;

他狠狠地唾了一口，咆哮道：&ldo;不给点颜色给你小子看看真不知道什么叫快啊！&rdo;

不容我继续解释。他忽然变了脸，一拳飞过来就把我打得天旋地转，没等我缓口气，又是一脚踹过来：&ldo;服了没有！&rdo;我连滚带爬。拼命躲闪。他骂道：&ldo;你给老子起来，去厕所练俯卧撑！&rdo;我被架到连队茅坑的墩位，头朝恶臭的排粪沟，手撑在又湿又滑的石头上，两只脚叉开。这是他们别出心裁的惩罚办法。专门对付训练差、违反纪律的兵。

&ldo;快，100个，少一个都不行&rdo;

甭说100个。我连60次都撑不起来。又还是在茅坑。

&ldo;妈的！腰摆直！&rdo;，&ldo;别娘们&rdo;、&ldo;还有70个，别磨蹭了&rdo;围观的战友跟在后面吆喝，好象看戏一样。一只蠕动的白蛆爬我手背上。我几乎要呕出来……刺鼻的屎尿臭再加上无尽的屈辱令我掉下眼泪。

&ldo;你小子还哭，把你xx拧掉！&rdo;&ldo;快点！给我继续练&rdo;

哭搏得不了同情，我惟有闭上双眼，鼓足力气，咬牙挺下去，没有做到50个已经胳膊酸麻，最后50个无论怎么样我都坚持下去了。孙二麻子又踹我一脚，骂道：&ldo;快练，要不让你吃屎。&rdo;

那时我已经筋疲力尽，双臂支持不住，几乎就要栽进茅坑了，卫生员唐虎实在看不过去，说会出人命的，孙二麻子才骂骂咧咧放过了我。

（这是我人生最黑暗的回忆之一，多年后我和唐虎的女儿唐小芳谈起，自嘲那是黎明前的黑暗）

第二件事情是和副班长马大炮的冲突。原因简直莫名其妙，打篮球时的一次偶然碰撞，这家伙个高，师里篮球队的，力大如牛，没人敢和他撞。就是撞到了也疼不到哪去啊，可他转身就是一脚，不偏不倚正踢在我档部，疼得当差点让我死过去，&ldo;你……&rdo;

他听到了，冲过来掐住我衣领，吼道&ldo;日你妈的，敢骂老子，抽死你&rdo;我本能地反抗，没打到他还挨了两巴掌，最后被按在地上，嘴巴里都是泥土，他恶狠狠地喊&ldo;快叫阿爷，你不叫，格老子剥你皮&rdo;。

幸亏又是唐虎赶到，拉开我们。马大炮哼哼地骂：&ldo;就他小子敢骂爷，打他个满地找牙。&rdo;

我当时恨透了他，还有孙二麻子，我发誓以后一定不放过他们。

我决心发奋图强，苦练身体。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一拳把孙二麻子打翻在茅坑边，让他跪在地上求饶，然后再去收拾马大炮。先一脚踹烂这个混蛋的档部，叫他无法生育然后让他喊我十声大爷……现在看来这种梦想是永远无法实现的了。马大炮自从腿中了流弹，就再也没能站起来过，终身与轮椅为伴，而孙二麻子，他的那张狰狞的面孔早已经模糊。好象雷阵雨后的乌云，渐渐给岁月的狂风吹散。我还要感谢他让我身体有了质的飞跃。93年我去麻栗坡的时候，看到孙二麻子的墓碑照片上有一点点污迹，我甚至会用面巾纸小心地擦拭。

第三件事情……算了放在后面说吧，那太丢人了，叶王渠的问题还没交代完呢。

搜捕队在山里折腾了好几个礼拜，也没有找到叶王渠的半根毫毛。没人知道他到底跑到哪里。他竟然神秘地失踪了。

我一忙起来，慢慢忘记了叶王渠逃跑的事。直到几天后一个半夜，我正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敲我的窗子。我以为是哨兵，便睁着惺忪的双眼，推开窗子，电筒一照，只见窗下站了一个撑着拐棍、衣衫褴褛的乞丐。

&ldo;你找……？&rdo;我的&ldo;谁&rdo;字还没说完，那乞丐压低嗓门说&ldo;没认出我来吗，我是叶王渠。&rdo;

我吓了一大跳，失声说：&ldo;班长！&rdo;‐‐&ldo;嘘！&rdo;他做了个手势，我赶紧打开门，让他进屋。他谨慎地说：&ldo;不要开灯&rdo;四处瞅了瞅，担心有人跟踪。我说这里很安全。顺手把门反锁，他贴着门板听外面的动静，小声地说不想被人发现，也不想连累我。

&ldo;他们到处找你呢，还好，你跑出来了？&rdo;我紧紧握着他的手。

&ldo;还有其他人吗？&rdo;

&ldo;没了，放心好了，就我一人住这，新的指导员还没调过来呢&rdo;

&ldo;你千万别说看到过我&rdo;

&ldo;你还不信我欧阳吗？&rdo;

&ldo;正是因为信你，才来找你&rdo;

&ldo;快告诉我，你那次是怎么活过来的？我们都以为你…&rdo;

他嗓子哑哑地说：&ldo;以为我死了？没错，我差点死了，有烟吗，香烟，我要香烟，有吗，快给我！快给我一根。&rdo;

他接过我递的&ldo;大前门&rdo;贪婪地xr了几口，把乱蓬蓬的头发胡乱地抹了两下，头发里的灰尘唰唰掉下。浑身散发着难闻的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