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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第1页）

去飞霜殿的路上有条长长的游廊，这时间天黑得早，李时和走上游廊时天才刚暗了些，等走过一半，已经隐约有点暮色四合的味道。游廊两边种的都是牡丹，四月时大概富丽堂皇，这会儿没花，枝叶在风里簌簌作响，游廊上也没人走动，无端地显得落寞。

李时和不急着赶去飞霜殿，在游廊上停了停，正好看见今天最后的阳光，天边是金红色的，脚下夜色却漫上来，夕阳褪去如同海潮。

明天太阳会再度升起，但于今天而言，这就是这个帝国盛世最后的夕阳。

太阳落山，四面倏忽暗下来，行灯渐渐亮起，李时和轻轻呼出一口气，刚打算继续往前走，腰侧贴上来一只手。

他一怔，那只手变本加厉，整条手臂绕过腰，环在他身前，另一只手也缠上来，直接从背后把他紧紧抱住。

敢这么干的就一个人，李时和放松下来，不自觉地露出点笑。他想说话，抱他的人开口了，声音里带着点笑意：&ldo;不许乱动。&rdo;

&ldo;好。&rdo;李时和从善如流，真不动了。

长大以后沈辞柔很少这么突然袭击，难得玩一回，李时和还没什么反应，她倒也不在意，脸颊贴在他背上：&ldo;我本来在前边等你，你好像没看见我，还停下来了。在看什么？&rdo;

&ldo;没什么。&rdo;李时和说，&ldo;看看夕阳。&rdo;

&ldo;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天很漂亮，还有火烧云。&rdo;沈辞柔在他背上蹭了蹭，缓缓松开，&ldo;日出也很好看，也是金色的。&rdo;

李时和应声，从女孩的束缚里脱出来，转身面向她：&ldo;怎么想着让我过来？&rdo;

&ldo;给你过生辰呀。去年生辰还赚了你一支曲子，今年就不用啦。&rdo;沈辞柔笑笑，直接握住李时和的手，&ldo;游廊还有一半，我想和你一起慢慢走。&rdo;

李时和含笑点头：&ldo;还是让我给你掌灯？&rdo;

&ldo;没办法，只能继续占皇帝陛下的便宜了。我手里又没有灯，&rdo;沈辞柔故意抬起握着李时和的那只手，在他的视线下边把指尖卡进指缝里，勾住以后还要晃晃，&ldo;我手里只有你。&rdo;

李时和还有什么办法，闭了闭眼，握紧行灯的长柄：&ldo;走吧。&rdo;

游廊够长，两人都没说话，牵着手慢慢地走着。

上回这么走还是除夕，那时候李时和怀着久违的忐忑和沈辞柔剖白，到最后才敢在借着城墙的遮掩吻她。如今这个女孩嫁给他，只要能迈过心里礼仪的坎儿，他能肆无忌惮地亲吻拥抱，甚至做更过分的事情。

李时和蓦地有点时过境迁之感，忍不住扭头看了沈辞柔一眼。

十月里天已经有些冷了，华清宫里也没人管，沈辞柔为了方便，发式梳的是出阁前的样子，半披半绾，梅花簪在漆黑的发间轻轻颤动。她穿的襦裙大概不是很厚，外边加了件靛青色的披风，走动时隐约看得见领口的刺绣。

刨去非得端一端皇后威仪的那几回，沈辞柔和出嫁前也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个性子，明朗澄澈，是他在朱雀大街上初见的光。

李时和无声地笑了一下，眼瞳里倒映出身边的女孩。

沈辞柔察觉到边上的视线，她哪儿知道身边的郎君在想什么，看见他笑，也笑起来：&ldo;快到啦。&rdo;

&ldo;不急。&rdo;李时和收回视线，&ldo;只是突然想到别的，上回和你一起走，心境与现下不同，想来还有些好笑。&rdo;

沈辞柔其实不太记得除夕那会儿到底是怎么样，她印象里只剩下绚丽至极的烟花，还有城墙后边缠绵的吻，李时和这人又藏着心思，她实在猜不出来：&ldo;除夕那回，你是不是有点儿紧张？&rdo;

李时和也不避讳，轻轻点头：&ldo;我那时候没怎么和人亲近过，现下想想，或许还有点羞。&rdo;

&ldo;那你还亲我？&rdo;沈辞柔含着点笑，故意呛他，&ldo;后来你还对我做别的呢，你又不羞啦？&rdo;

李时和被噎了一下，难得在沈辞柔面前不想服输，反将她一军：&ldo;你不喜欢？&rdo;

沈辞柔就是虚张声势，真要对峙起来，她玩不过李时和，被这么一问，面上腾地红起来。她知道夫妻间无非这么回事，但真说起来又有点不一样，清清嗓子：&ldo;不说这个。吃过饭了吗？&rdo;

李时和也不逼他，顺着往下说：&ldo;尚未。&rdo;

&ldo;那你只能吃我做的饭啦。&rdo;游廊走到尽头，连着的就是飞霜殿，沈辞柔停下脚步，松开李时和的手，双手背在身后，朝着飞霜殿后退几步，&ldo;不然就得挨饿。&rdo;

第97章梦境

李时和以为沈辞柔是说着玩，跟着她进了飞霜殿，没想到真有满满当当一桌菜。

几个绿叶菜或拌或炒，没什么特别的，几道带荤腥的倒是用心，箸头春烤得恰到好处，仙人脔的汤汁色白如牛乳，汤浴绣丸里还特地添了几片绿叶增色。毕竟天冷，没上酥酪，配的点心是水晶龙凤糕，糯米蒸得爆开，嵌在里面的蜜枣清晰可见，远远看着都觉得一股枣香扑面而来。

李时和微微一怔：&ldo;这是……&rdo;

&ldo;我做的。&rdo;沈辞柔笑吟吟的，顺手解下披风递给怡晴，&ldo;挑了几道还算简单的菜，猜着你的口味，我想应该差不多就这样，真吃着不合口，也不要怪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