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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红芯和绿萼顿时笑了出来，红芯道：&ldo;姑娘还和在府中一样怕热。&rdo;

绿萼笑道：&ldo;往年的端午节夜宴，都在行宫景园的金沙池上。吹着湖风看歌舞，那才叫凉慡。皇城里总是热些的。&rdo;

夜宴开在定乾宫西面的延秀宫中。延秀宫的主殿是清凉殿，建筑在丈许高的石台上，前后以十二根通天雕花木柱支撑，无门无窗，无墙无槛。南面一个深阔高台，宽三进，深两进，叠檐飞角，雕梁画栋，甚是壮观。正可做戏台。

清凉殿中早摆开一溜七张圆桌。正中一张最大，径直丈许，只向南摆了三张楠木阔椅和几张榆木交椅。林妃带着信王世子高旸侧身坐在右首第一张桌边，睿平郡王高思诚坐左首第一张桌。睿平郡王怀抱两岁的幼女，董妃亲自喂了几口梅子汤，方让辱母抱着。熙平长公主一家坐右首第二张桌。左首第二张桌边已经坐了陆贵妃与周贵妃，皇子公主和母亲同席。右首第三张桌还空着，那是升平长公主的座次。左首第三张桌上，三位女官都已到了，正自说说笑笑。

清凉殿亮如白昼，烛火都用琉璃罩笼住。桌上铺了金色葡萄叶暗纹缎子，布陈银杯银碗。忽听熙平长公主笑道：&ldo;朱大人来了。&rdo;

林妃和高旸本侧身坐着，高旸闻言身子一跳，忙转过身。只见他一身宝蓝绸衫，腰间挂着一枚青白色碧竹香囊。我微微一笑，上前向林妃盈盈拜下：&ldo;臣女长宁宫女巡朱氏拜见王妃，王妃万安。&rdo;

林妃道：&ldo;快起来。&rdo;说着拉起我的手上下打量，抿嘴一笑，&ldo;果然是不同了。如今做了女官，这通身的气派，断不是当日长公主府中的一个黄毛丫头了。&rdo;又向熙平长公主笑道，&ldo;到底是皇妹会调教人，调教出来的丫头也不输于公侯家的小姐。&rdo;

当着众人的面，我不禁脸红：&ldo;王妃谬赞，臣女何以克当？&rdo;

林妃拿起帕子握着嘴笑：&ldo;做了官果然是会文绉绉地说话了。&rdo;

我又向高旸行礼。经月不见，高旸脸上的暗疮消了些下去。他起身还礼，方觉他又长高了不少。&ldo;许久不见妹妹，妹妹近来可好？&rdo;我正要答话，他又问道，&ldo;孤送与妹妹的玉珠，怎不见妹妹戴着？玉珠触体生凉，妹妹又素来畏热，这暑热的天气，戴了正好。&rdo;

我大窘，低头答道：&ldo;多谢世子关怀。玉珠珍贵，臣女恐跌坏了，平日谨慎收藏，不敢擅佩。&rdo;

高旸笑道：&ldo;东西虽难得，但若妹妹不戴，便与鱼目有何分别？若说怕跌坏了，孤再送一个就是了。&rdo;

我正不知如何作答，林妃忙解围道：&ldo;虽然自幼常见，但如今玉机已是女官，怎还用旧时称谓？当尊称一声大人才是。&rdo;

高旸不以为意道：&ldo;明明是旧相识，偏要冠个大人的称谓，好不俗气。妹妹是大人还是宫女，是小姐还是奴婢，在孤的眼中，她都是玉机妹妹。&rdo;

林妃摇头微笑道：&ldo;还是没改了这放诞无礼的脾性，就知道淘气！&rdo;

忽见熙平长公主向我招手，我忙告了罪，走去向长公主和曹驸马行礼。长公主笑着扶起我，问道：&ldo;府里的丫头使着可还顺手？&rdo;

我笑道：&ldo;红芯很好。&rdo;

熙平笑道：&ldo;那天晚上的事本宫听皇后说了。你既懂道理，又肯费心，孤果然没看错你。&rdo;

我叹道：&ldo;殿下过誉。臣女只是不忍二殿下因王氏的缘故为圣主厌弃，诸母侧目。就算废‐‐那一日真的到了……&rdo;

熙平忙道：&ldo;能熬过去才有好日子。你要察言观色，谨言慎行，好好守着二殿下，不怕没有出头的那一天。&rdo;

我恭敬道：&ldo;玉机谨记殿下的教诲。&rdo;若裘后真的被废，高曜便失去了嫡子的名分，于次又不为长，日后封一郡王，出宫开府，已是极大的荣耀，又谈何&ldo;出头的那一天&rdo;？我也只盼着平平安安地出宫嫁人，不知这些算不算&ldo;出头&rdo;呢？想到此处，只觉了无意趣。

柔桑亭主正与两位公主在不远处玩耍，转头见我来了，顿时抛下公主，飞奔过来。只见她穿着嫩黄绸衫与牙白长裙，长裙踩在脚下，险些跌了一跤。熙平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为她擦去额上细密的汗珠。早有辱母递了干燥的巾子过来，熙平亲自将手伸到柔桑背心里，吸干身上的汗水，一面说道：&ldo;女儿家要有女儿家的样子，强人一般，成何体统？&rdo;

柔桑嗔道：&ldo;玉机姐姐来了，母亲也不使人叫我过来。&rdo;

熙平笑道：&ldo;你玉机姐姐如今是从七品女巡了，比你还高了半级，你还一口一个玉机姐姐，还不乖乖地行礼。&rdo;

柔桑忙敛衽行礼，说道：&ldo;柔桑拜见朱大人，朱大人万安。&rdo;我忙还礼。

柔桑忽闪着蝶翼一样的长睫毛，脆生生道：&ldo;玉机姐姐不在府里，日子当真无趣。柔桑好久都没有听姐姐说故事了。玉枢姐姐说的那些，柔桑不爱听。&rdo;

我笑道：&ldo;亭主可常进宫来，和二殿下一起到我的灵修殿来听故事。&rdo;

柔桑扁其嘴道：&ldo;都怪母亲，好好的送姐姐进宫。我拿什么比二殿下呢？想听姐姐说个故事都没有！&rdo;

熙平假意将脸一沉：&ldo;又胡言乱语了！&rdo;

我勾起食指，轻轻刮了一下柔桑的鼻尖，笑道：&ldo;还是这样刁钻。&rdo;

熙平笑道：&ldo;柔桑别缠着玉机姐姐了，她还要去向董妃和各位贵妃请安呢。&rdo;

柔桑道：&ldo;下次我进宫来，姐姐一定要说故事给我听。&rdo;我应了。忽而鼻子一酸，忙低头告退。

睿平郡王高思诚的容貌与皇帝有七八分像，一身月白五龙长袍，腰间悬着一管碧玉短笛。董妃容貌平平，头发微黄，肌肤虽细致，却不够白皙。待我行过礼，她早让丫头奉上一只尺半见方的大锦盒，揭开一看，是一套二十只白玉编磬，旁边还躺着一枚小玉锤。每只白玉磬大小不一，雕着精细的花样。董妃道：&ldo;朱大人入宫多日，本宫无缘识见。我家王爷自来爱好音律，府里没有别的，唯有这些。大人留着自己赏玩也好，赏人也罢，小小薄礼，略表敬意。&rdo;

我忙令丫头受了，郑重道谢。睿平郡王的女儿松阳县主才两岁，生得玉雪可爱，正在辱母怀中好奇地看着我。忽然看到我手上的红珊瑚梅花香珠，便咿咿呀呀地伸手要。辱母哄了两句，她便小嘴一扁，大哭起来。董妃颇为尴尬，红了脸道：&ldo;小女无识，请朱大人不要见怪。&rdo;

我微微一笑，除下手上的珊瑚珠串，递给了松阳县主。松阳县主双手扯着珠串，凑在鼻端闻个不住。我依依告退，向两宫贵妃请了安，方与锦素等坐在一起。

锦素手执纨扇，掩口一笑：&ldo;这里坐着的王妃公主，各个都拉着玉机姐姐说个不住，越发显得我们是没人疼没人理的了！&rdo;

易珠忙道：&ldo;可不是么？&rdo;说着亲手斟了一杯茶双手奉上，&ldo;玉机姐姐辛苦了，还请润润嗓子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