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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之夜（2）高文昂也伸手摸了摸乌纱的头，说：“听带它回来的师傅说，发现这小家伙的时候它可凶了，龇牙咧嘴的，拎起来都乱蹬乱咬的，一到你这儿就变得这么乖。”顾潇笑道：“猫科动物的警惕是刻在基因里的，见到了比自己体型大的人凶一凶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在我这乖是因为它也很聪明，知道我不会伤害它，还会给它喂好吃的，动物可比人类会识人多了。”“不愧是靠语言吃饭的，总能把道理讲得头头是道的。”“这也是我这个文科生在你们一堆理工大神里的唯一优势了吧？”顾潇俏皮地挑了挑眉，笑着调侃道，手上还在给乌纱捋毛。小家伙开始换胎毛了，摸一把就满手的细软绒毛，偏偏还爱在她身上蹭来蹭去，不过她一点也不嫌麻烦，一边捋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笑意温柔。高文昂转过头看着，女孩双眼明亮如星，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这黑夜里的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他作势清了清嗓子，一边想着还能和她聊些什么。“对了，你和周总的保镖很熟吗？”顾潇的手一顿，不知道高文昂为什么突然会问起何凛，转了转眼珠，垂下目光一边抚摸着猫，一边很自然地回答道：“周总那个安保团那么多保镖呢，你说的是哪个啊？”“就是这次带你回来的那两个人啊，我记得其中一个是经常跟在周总身边的，上次现场那边村民闹事你和我们失散了也是他救你回来的。”“哦，他们啊……”顾潇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我也只是听周瑞贤聊起过他们，好像是周总花大价钱从国内请来的退伍军人，所以周总很看重他们。”高文昂皱着眉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可能是我想多了吧。”顾潇试探地问道：“你想多了什么？”高文昂一笑，耸了耸肩，“应该是在这种地方待久了，看谁都觉得不简单，他几次三番救了你，我想应该对你也没有坏心。”“他按周总的吩咐做事，救我只是顺手罢了，谈不上好心坏心的。”“也对，是我多虑了这也算是一种创伤应激吗？”高文昂因为担忧而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笑道。顾潇也回以一个微笑，“正常人谁不应激啊，我回来这么多天也几乎没怎么睡好过，幸好有乌纱陪我，这两天终于算是能睡得比较安稳了。”“你在外面那十多天真是受苦了，我们难辞其咎啊。”高文昂抱歉地叹了口气，转过头再次望着漆黑夜空，天很黑，云层低低地压着，今晚怕是又避免不了一场倾盆大雨。“不关你们的事……”顾潇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这不好好回来了吗？”“一个女孩子刚毕业就去了非洲那么远的地方，那边也打仗打了很多年了，好不容易回去然后又被派来这边，你父母一定很担心你吧？”“我父母？呵呵……他们可能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不过他们应该也不关心，这样挺好的，毫无压力的亲子关系，多少中国子女求之不得。”顾潇说有些自嘲地笑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摆了摆手表示不想讨论这个话题。高文昂又是一笑，善解人意地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嘭嘭两声，像是什么东西陡然沉重地砸落到了地上，还伴随着很短促很轻微的类似玻璃破碎的声音，一只夜鸟在树枝上振翅而起，这些再寻常不过的声响并不是很大，却在这寂静之中显得格外突兀而清晰。顾潇端着杯子的手猛地一抖，水泼洒了出来，脑海中顿时充满了各种想象，甚至感觉到了这本觉惬意的夜风在脖子后面吹过，此刻竟泛起莫名的寒意，她似乎看到黑暗中浮现出各种形态，似乎是一个个恍若幽灵的人影。从木楼出逃的那个夜晚，身后追击的紧迫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也是如同此刻贯入耳中的诡异嘭嘭声，顾潇头皮一阵发麻，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的声音是她的幻觉。但不受控制的心跳却隐隐地告诉她，那个声音不简单，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心脏撞击胸膛，发出阵阵闷痛。高文昂见顾潇脸色发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别害怕，这里经常有小动物在夜里迷了路闯到营地里来，没事的……”说着，他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往楼下走去。顾潇想说她不是害怕，想说这样的动静应该不是小动物能制造出的，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她缓慢地，大口地深呼吸着，努力地想让乱跳的心镇定下来，对自己的不由自主疑神疑鬼的反应感到很是不可思议。连日来的失眠症状好不容易才刚刚缓解一些，难不成是真的应激了？缓过神来后，顾潇连忙把乌纱放回屋里，追着高文昂也下了楼。高文昂回头看了看顾潇，她的脸色依旧很差，关切地说：“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就行了。”顾潇紧皱着眉，咬着唇摇了摇头，伸手指向边上的那间屋子，正是白总的房间。“如果是小动物误闯进来的话，应该会有挣扎逃窜的声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静悄悄的，怕是……”装了消音器的枪射出子弹的声音。这话顾潇没敢说出口。听错了，一定是她应激之下听错了。高文昂走到房门口，敲门，“白总，您睡了吗？”房间里没有一丝声响，遮光的窗帘拉得死死的，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洞洞的。接连敲了好几下门，依然没有回应。高文昂摇头：“白总今晚喝了酒这会儿肯定睡得沉，还是明天再说吧。”顾潇朝四周望了望，一切都很平静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莫名的不踏实感萦绕在她的心头，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去后面看看……”说完，顾潇掉头便往楼后面走去，高文昂见状也只得赶紧跟上。宿舍楼背靠山崖，距离装有高压电网的围墙不足两米，也没有路灯。高文昂用手机电筒照明，光线一转过拐角照射到了白总房间后面的窗户上，只见那防弹玻璃上竟然起了裂痕，虽然没有完全破碎，但那扩散开来的形状乍看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蜘蛛，而中间，竟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子弹！还没反应过来，顾潇突然又看到墙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往这边快速移动，连忙拉过高文昂迅速蹲下。与此同时，一颗子弹自黑暗中飞来，堪堪擦过两人的身体，打在了墙壁上，接着又是接连两枪，但却又并不像是想将他们一击毙命，只是将他们困在墙角进退维谷。顾潇突然明白过来，枪手的目的不是要他们的命，而是把他们，准确说，是把她引过来，那么接下来……“有人袭击营地……”高文昂话还没说完，只听得邦地一声，便向前扑倒在了地上，顾潇一惊，本能地伸手去拉他，背后伸来一只大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迅速地往后拖去。顾潇挣扎了几下，那人停了下来，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把东西交出来。”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的是英语却带着很重的当地口音，掐着她的那只手虎口位置有着厚厚的老茧，粗糙异常。果然，还是冲着那份资料来的，没想到人已经回到了营地，威胁却始终如影随形。“你们是……‘老板’的人？”顾潇尝试着用‘鱼鹰’的语言问道，颈上的手却更加用力，掐得她喘不过气来，男人有些不耐烦：“少废话，东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