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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可那木罕偏偏喜欢跑出城到乡里看巡演。一是为了在城外草原上跑跑马，二是觉得乡里的集市更热闹。

&ldo;今天怕是没有说书的了，这杂剧你还看不看？&rdo;我问那木罕。

&ldo;看，当然要看！&rdo;那木罕回答得相当干脆，让随从们拢好马，就往人群里挤去。

我们自然是换下了宫里的服饰，但即便穿着常服，衣着打扮也不落俗。随从在前边开道，周围的小老百姓看到我们，料定我们身份非同一般，都纷纷避让出一条道路。

我一再劝那木罕低调些，这货却不予理会，趾高气扬地霸占住一块好地方。安童本不喜人群密集的场所，但也不忍拂了那木罕的兴致，只能跟在一旁。

一时乐声咿呀响起，我不由得抬起头，只见戏台上已有两名小旦迈着小碎步，如一阵清风一般迎面而来。两个小旦一高一矮，高一点的那个身着桃红罗裙，兜着水袖，半掩芙蓉面，在台前兜了半圈，先亮了个相。矮一点儿的只穿一身青衣，扮相朴素，虚扶着高个小旦，也在她身边立定。两人一身光鲜地站在高台上，如水塘里摇曳的清荷一般，迎风飘举，婀娜俏丽，未开口却已赢得一片喝彩。

瞧这画风，台上应该是小姐和丫鬟了。我顺便脑补一下剧情，大概是才子佳人的戏码‐‐这似乎不是那木罕的菜吧？

用手推推那木罕：&ldo;这个怕是没有武戏，你爱看吗？&rdo;

这货却瞪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台上，口中嘟嚷着：&ldo;看惯了打打杀杀的，换个样儿也新鲜。这两个姑娘模样煞是好看。&rdo;

这货也只十二岁，就到了&ldo;慕少艾&rdo;的年纪？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却目不斜视，浑然无觉。安童和不忽木却不作声，只是静静地望着戏台。

&ldo;你们好好记着台词，待会回去了再给我串演一遍。&rdo;那木罕吩咐着，顺便还确定了角色分工，女的归我，男的归安童和不忽木。

我们三个都无语地望着他，谁都没有点头应承。那木罕也没在意，乐呵呵地把目光转移到小旦身上。

&ldo;我若还招得个风流女婿，怎肯教费功夫学画远山眉。宁可教银釭高照，锦帐低垂；菡萏花深鸳并宿，梧桐枝隐凤双栖。这千金良夜，一刻春宵，谁管我衾单枕独数更长，则这半床锦褥枉呼做鸳鸯被……&rdo;小旦轻启檀口，戏词就流淌出来，她声线细腻，明媚亮丽，如叶底黄鹂般婉转动人。

可是我听完这段曲辞，脸部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既然小生还未上台，那么这位幽居深闺的小姐应是在思春了。而这台词内容，明显是限制级的呀。后面的剧情也很容易猜得了……然而那木罕还要我们翻译，待会还要串演……

这么一想，我的脸瞬时变得热辣辣的，再看安童和不忽木，他俩都听得懂汉语，小旦唱完，脸色立刻变得通红。

只有那木罕一脸茫然不解其意，忙让我翻译内容，我干脆装死，面无表情道：&ldo;我也听不懂。&rdo;

再问安童，他只是僵着脸，用蒙语干巴巴地回道：&ldo;这个姑娘想找个如意郎君，如今还没找到……&rdo;直接把十八禁的内容和谐掉了。

他这么一说，意韵全无，那木罕也大为扫兴，一拍大腿：&ldo;嘿，我当是什么！她看上哪家小伙子，跟人家直说就得了呗。这么扭扭捏捏算什么！&rdo;得，他一通话就把这杂剧的格调降低了好几个档次。

再看看安童的脸，他又疑惑了：&ldo;还有，哥哥你脸红个什么？有啥抹不开脸的？&rdo;

安童抿着嘴没有说话，那木罕却催问个不停，我趁势插言：&ldo;这也怪没意思的，要不咱回去？&rdo;

&ldo;再看看。&rdo;那木罕一口回绝。

我们又看了一会儿。杂剧内容也慢慢明白了。小姐李千金和丫鬟在自家花园里散步，抒发着闺中春愁和内心的寂寞，对外面的世界又充满了无尽的好奇。于是，小姐提着裙裾，攀上墙头，鲜艳明丽的杏花枝前便探出了一张俏丽的脸庞。

这时末角登场，脚踏乌漆靴，腰系白玉带，身骑玉骢马，翩翩迎面来。结果，玉骢马上，杏花墙头，一个玉面郎君，一个妙龄少女，四目相对，火花乍现‐‐好一个人生初见！

咦？墙头、马上……难道这就是那个元曲经典爱情剧之一《墙头马上》？我似乎有个印象，但剧中人名记不住了，还要再看看。

那边安童又硬邦邦地翻译着：&ldo;这姑娘游园时攀上墙头，恰巧逢着一个小伙子骑马而来，两人一照面就互有好感……&rdo;

&ldo;嗯，这倒还算痛快。&rdo;那木罕嘟着嘴品评着，&ldo;既然两人互相喜欢，这小伙子直接把姑娘抢过来娶回家，不就成了！后面还有啥可演的？&rdo;直接把蒙古早期的抢婚习俗代入其中。

我听了这话，默默咽下了一口老血，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装天真无邪。

而后，就是才子佳人戏中的经典桥段：互递情诗，幽会私奔。这曲辞虽然含蓄秀美，尺度上却放得开：&ldo;我推粘翠靥遮宫额，怕绰起罗裙露绣鞋。我忙忙地扯的鸳鸯被儿盖，翠冠儿懒摘，画屏儿紧挨，是他撒滞殢，把香罗带儿解……&rdo;

少儿不宜的画面虽以拉屏风的方式掩盖过去，但小旦的唱词柔媚入骨，仿佛还带着娇喘，不由得让人气血翻涌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