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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ldo;怎么不穿雨衣啊！&rdo;驾驶员随口问道。

&ldo;送人了！&rdo;梁伟军口气中充满了义无反顾的决心，但握方向盘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

&ldo;别紧张，开车挺好学的。&rdo;驾驶员简单介绍了一下什么是油门、离合、刹车、排档，就命令开车。

梁伟军按照指点把油门踩到底慢抬离合，卡车吼叫着缓慢起步。

&ldo;好，不错，把离合踩到底挂二档，好不错，加油，踩离合，上三档，刹车，刹车……&rdo;

雨幕中，一株挺拔的大树迅速逼近。梁伟军慌了，一脚踩在油门上，卡车&ldo;咣&rdo;一声撞在大树上，喘了两口粗气熄火了。驾驶员下车检查了一下，湿淋淋地窜回驾驶室笑吟吟地说：&ldo;有点紧张吧？&rdo;

&ldo;不、不紧张，有些慌！&rdo;

&ldo;别慌，车这东西欺负新手，你越慌它越欺负你。&rdo;驾驶员从车座下摸出一包烟，点上一支塞到梁伟军嘴上：&ldo;抽支烟压压惊，车没事，就是有点毛病也不要紧，反正要填……&rdo;

梁伟军叼在嘴唇上的烟抖动起来，驾驶员懊悔地给了自己一巴掌闭上嘴。

黄昏，九名敢死队员已经能开着卡车围着大院转圈，驾驶员监督着他们把车开进采石场。早已在等候的战士们，手搬肩扛装满车厢，又用8号铅丝封车把石头和卡车变成了一个整体，齐刷刷地向敢死车队敬礼，然后爬上卡车奔赴大堤，他们是最后的预备队！

第二天黎明，上级来了命令，洪峰提前到达，地下坍塌处出现若干冒水点，但围堰尚未构筑完毕，敢死队上大堤待命。

接到命令，正在炊事班给敢死队炖肉的教导队队长眼圈红了，用马勺敲着锅沿骂娘：&ldo;他娘的狗屁水文站，不是说洪峰明天到吗？肉还没熟……&rdo;

骂完了，抹抹眼睛从口袋里翻出几十元钱，吼司务长：&ldo;开车去镇上，买酒买肉，无论如何也让战士们吃一口，完不成任务，我撤你的职！&rdo;

&ldo;队长，没票啊，光有钱不行……&rdo;

&ldo;多给钱，多给钱！就是抢也不能让战士们空着肚子走，出了问题，我负责！&rdo;

&ldo;明白！&rdo;司务长一头扎入雨幕。

出发时间到了，司务长还没回来。队长一拳砸在车厢上喊：&ldo;同志们，我这个队长不称职，没能让同志们吃上口热饭，别记恨我活着回来……出发！&rdo;

大堤上，战士、民兵、群众顶着大雨一步三滑地奔跑着，向出险点扛装满泥土的草袋。敢死车队的到来，更加重了本来就很紧张的气氛，不知那位干部喊了声：&ldo;拼了，不能牺牲我们的战友！&rdo;战士们像疯了一样地奔跑起来，滑倒爬起来，再滑倒再爬起来……

敢死队员跳下车站成一排，驾驶员立刻拆除车门、挡风玻璃、副驾驶座。一辆吉普车从大堤上飞奔而来，满身泥泞的郑军长跳下车，警卫员赶紧撑开伞，被他一把夺过来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ldo;你的名字，那年入伍？&rdo;郑军长走到教员面前问。

&ldo;报告军长，我叫何恩华，70年入伍。&rdo;

……

军长一路问下来，走到梁伟军面前微微一愣，当胸一拳问：&ldo;怕不怕？&rdo;

&ldo;不怕！&rdo;

&ldo;好！有种！拿来！&rdo;军长一摆手。警卫员抱着一摞大碗发给敢死队员，参谋紧随其后把军用水壶里的液体注入大碗。密密的雨点砸入大碗，荡漾出阵阵醇香。

&ldo;刚才梁伟军同志说不怕，我说面对生死考验不怕是假的，但我们不能怕因为我们穿着军装，我们是人民子弟兵！&rdo;军长接过警卫员递过来的大碗，高高举起：&ldo;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在指挥部摆了一桌酒席，要求你们全体参加一个也不能少！勇士们，我代表全军给你们壮行！干！&rdo;

梁伟军仰头喝了一大口混合着雨水的辛辣液体，咧嘴想吐。

军长喊：&ldo;咽下去，喝干它，这是给英雄热胆的酒！&rdo;

梁伟军仰头吞下满碗辛辣的酒液，一股热流在腹中扩散开来直达四肢百骸，不由血脉愤张。

&ldo;轰&rdo;一声巨响，大堤塌落出四米多宽的口子，奔涌的洪水卷着泥沙撞的围堰一阵摇晃。战士们疯狂地向上运送沙包增高围堰。但洪水已经涨过围堰，激流很快在围堰下冲出一道深沟，围堰摇摇欲坠，口子也被越冲越大，转眼间已经宽达八九米。

&ldo;勇士们，看你们的了！出发！&rdo;军长抬手敬礼。

教员大吼起来：&ldo;按队列顺序登车！&rdo;

梁伟军站在排尾，只好向最后一辆车跑去。驾驶员发动卡车后跳下来，对梁伟军敬礼说：&ldo;同志，保重！&rdo;

梁伟军默默地点点头，面对如万马奔腾般的洪水，谁也不能保证能活着回来，他的心骤然收缩，手脚颤抖忍不住掉泪。

我才十六岁！梁伟军抹去眼泪，贪婪地看着四周，虽然雨幕遮挡了他的视线。

第一批次三辆卡车连续开进口子，立刻被激流冲进围堰，第二批紧跟着冲了上去。眼看第三批就要上去，梁伟军把腰间拴救生圈的绳子用力紧紧做好准备，猛听见有人喊：&ldo;毛毛，你是条汉子，我佩服你，以前对不住的地方多原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