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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ldo;先去买点水果吧。&rdo;吴来柔声说道。看到医院的名字，他立刻明白了很多事情。

&ldo;好。&rdo;

吴来在小商店挑选水果的时候，程寂眼瞅着店内玻璃柜里陈列的一个个物品，想给姐姐买点什么，一瞥眼间看到一面小镜，虽然不十分漂亮，却也小巧鲜艳，她想起爸爸常说姐姐小时候最喜欢玩小镜子小梳子之类的东西，把自己打扮成新娘子，于是买下了这面小镜，又挑了一个绒布小熊。这时忽然听到一群人合唱的声音：

&ldo;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rdo;

程寂走到商店门口，只见对面医院的楼顶天台上站了十来个男子，冲着下边街上的路人，大吼《红高梁》。老板娘也走了出来，嗬嗬笑道：&ldo;在这里开店呀，经常能听到对面那些神经病唱歌，倒蛮有意思的，听多了也就不觉得吵了。&rdo;

这个医院不像其它医院那样肃穆安静，不时能听到楼道里传来吵闹和嬉笑声。墙壁本来刷成雪白，上面却横七竖八写着字句，有铅笔写的，有圆珠笔写的，内容均是不着边际，不知所云。看得出医院曾经不止一次重新粉刷过墙壁，盖住了以前的字，又被人继续涂鸦了。

吴来跟着程寂爬到六楼，这里似乎比楼下稍微安静了一点。

&ldo;这六楼住的都是病情不太严重的人，姐姐就在走廊最里边的那间房里。我们说话的声音要低一点，莫吵着别人了。&rdo;程寂伸出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

吴来点点头，他感觉程寂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些伤感，无奈，还有一种忧惧。

两人轻手轻脚向走廊那头走去，临近姐姐的房门时，却听得门缝里传出一支小曲，仔细听时，唱的是：

&ldo;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弹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人生呀谁不惜呀惜青春，小妹妹似线郎似针，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嗳呀嗳哟……不离分!&rdo;

声音轻柔婉媚，像是自叹，又像自怜。程寂转头贴着吴来的耳朵轻轻说道：&ldo;你莫说我爸的事。&rdo;吴来点点头。

程寂轻轻推开病房门，看见正对着门的窗户下放着一张小书桌，程立侧身坐在桌前，正沐浴着窗外透进的阳光，慢慢地梳理一头乌黑细柔的长发，似已将梳头当作一项精致的艺术。听到有人进门，程立慢慢地转过身来。

程寂和吴来以最轻缓的脚步走进病房，唯恐给这个房间带来惊扰。

窗台的左右各摆了一张单人床，另一位室友此时不在房内。秋日暖暖地照进来，一抹淡黄的柔光披在程立身上，向着窗外的半边脸光亮而青春，侧向门口的半边脸则在阴影中透出一种肃静苍白的美，怎么看也不像已经三十出头的女人。程寂迎着她走去，要将手中的布娃娃和镜子递给她。

不料程立乍一见到妹妹，竟像突然遭遇一个极骇人的事物，&ldo;啊&rdo;的一声尖叫起来。程寂一惊，差点将手中物品掉下，与此同时程立跳起身冲了过来，将程寂用力一推，程寂站不住，一交坐倒在地，布娃娃还抱在手中，那镜子却跌在旁边地上。紧接着&ldo;咣&rdo;、&ldo;嘭&rdo;两声，程寂后背碰到床头柜上，将放在上面的一个白色铁皮套的热水瓶撞下来，内胆摔碎，瓶中热水随即在地面流作两道黑痕，尚冒着丝丝白气。

程立似乎还不满足，又冲过来，一手抓着程寂的手臂，另一手抄起地上的小镜子，高高举起，斜对着程寂喊道：&ldo;照你出原形!照你出原形!&rdo;

走在后面的吴来先是一呆，见程立冲上去又要发狂，也顾不得将手中水果放下，立即冲上前去将程立用力拉开。这一纠缠，装水果的塑料袋被撕破，苹果、白梨、香蕉，滚洒了一地。程立神情凶狠，眼神却惶恐不安，被吴来死拽着，攥着镜子的手却还挺直伸向程寂，嘴里仍在说着：&ldo;现原形，现原形……&rdo;眼中却流出两行泪来。

程寂一声不吭地爬起来，拍一拍裙上的脏物，方才热水溅了几点到她身上，粘住灰尘，拍不下来，将一身浅蓝色的短裙搓出了好几个灰色块。程寂伸出两手，轻轻捋顺凌乱的头发，忍着泪，不说一句话。

第四章探密

&ldo;你没事吧?伤着哪里没有?&rdo;吴来又是惊疑，又是难过。

&ldo;没事，你扶她到床边坐着吧。&rdo;

程立渐渐平静下来。吴来将她手里的镜子接过来放在桌上，镜子虽未摔碎，但镜面已出现了一条细缝，斜斜地从右上方延伸下来，沿着裂缝边缘支出几丝更为细小的缝，看上去就像一个不安分的神经元细胞，又像是镜子咧歪了嘴在嘲笑。

吴来看着程寂，刚要开口，程立气势汹汹地发话了：&ldo;爸爸呢?爸爸怎么没来?你来做什么，不是早就叫你莫来了吗!他又是哪个?是你找来帮忙的吧?&rdo;说着将一根白净细长的食指指向吴来。

程寂轻声答道：&ldo;爸爸出远门了，最近这段时间都不会来看你，他让我过来给你交足半年的费用。你莫再吵，这对你自己身体也不好。你不喜欢我来，我以后少来就是了。他叫吴来，是我的朋友。&rdo;她指了指放在床边放着的布娃娃：&ldo;这是吴来给你买的，你如果不喜欢，转送人也好，扔掉烧掉也好，只是莫再发脾气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