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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吴来望着灵思，讶然呆立，一种神圣的敬意在他心里融成一股暖流。

灵思做完了这件事情，才将戒指郑重地交给吴来。佛龛里的神像将灿灿金光反射到他的面庞上，笼罩着一层梦幻般的光辉。从他微笑的眼神中，吴来读到了慈祥、博爱、宽容和超然，庄重得如一尊迷津指渡的真佛。

&ldo;施主若见到那个女子，相烦代为转告一声：衡山灵思劝她及早回头，方是功德无量，于己于人，皆大欢喜。&rdo;

听他一说，吴来精神一紧，问道：&ldo;师父你也认识阿水?四十九年前那场恩怨，究竟是怎么回事?&rdo;

灵思没有回答，他拂了拂僧袍，慢慢坐下来，拿起了木杵。

&ldo;此物近来连连出现异象，合当有此一劫，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施主是有主张的人，必然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老僧不便多言了。&rdo;

吴来凝望手中的戒指，回想灵思刚才的行为，真可谓用心良苦。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转身踏步走出殿门。背后传来&ldo;波、波、波&rdo;有节奏的声音，一个苍凉而又无比沉稳的声音，低低诵念着：

&ldo;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以无量无边，智慧方便。令诸有情，皆得无尽……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rdo;

呢喃般的念祷伴着声声木鱼，在空旷冷寂的大殿中久久回旋，穿过幽静的树林，透过小楼的玻璃窗，钻进了程寂的梦乡，一遍又一遍，似近似远，如墟里轻烟，那么飘渺，又那么真实。

晨光微熹，一抹初阳斜斜地照进来，程寂睁开了眼睛。她实在是太累了，这一觉像睡了一万年。

吴来比她先醒，找楼下老板娘要来了半盆清水。程寂洗完脸，出了一会神，说道：&ldo;你现在有时间讲讲你自己的事了吧?你老是不肯说你来雁县之前的事情，神神秘秘的，搞得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rdo;

&ldo;安全感?&rdo;吴来忍不住笑了，&ldo;那好，你想知道什么事情?&rdo;

&ldo;先说你跟老曹的关系吧，你不会告诉我他真的是你外公吧?&rdo;

吴来沉默了一会，从贴身的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程寂：&ldo;这是我爸当年写的日记，看了之后你会了解一些事情。&rdo;

程寂立刻精神一振，走到阳台，和煦的阳光下，她看到这个本子外面包着很老土的红色塑料封套，翻开一看，纸张因陈旧已变得柔软泛黄，从线装的痕迹的来看，前面已经脱落很多页数了。她捧着日记本，念道：

&ldo;9月24日，晴

儿子今天出生，长得秀秀气气，他们都说很像我……&rdo;

程寂侧着头问吴来：&ldo;是在说你吗?&rdo;

&ldo;是啊，帅是有遗传的。&rdo;吴来眨着晶亮的眼睛。

程寂啐了他一口，不理他，继续念道：

&ldo;……本来我应该去医院陪二毛，但今天工厂事多，走不开，只好托大毛替我在医院守着。等我忙完事赶过去时，儿子已经生下来了，七斤半，胖乎乎的，每个人都很喜欢他。

我把他抱在怀里，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蛋，亲他，逗他，都舍不得放手了。儿子很听话，安安静静地缩在小棉被里，不哭也不闹，等他长大了一定是个懂事的孩子。

晚上二毛的父母来医院看外孙，我实在不想见到他，就找了个借口出门避开了。&rdo;

程寂看着吴来：&ldo;看不出你也有文静的时候，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讨厌呢?&rdo;

&ldo;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是颠不破的道理。&rdo;吴来狡黠地笑着。

程寂翻过一页，这一页字迹特别模糊，好像曾经被水打湿过，她接着往下看：

&ldo;9月25日，阴转晴

我到医院把二毛接回了家。她的身子还很虚弱，不能做家务，我想请假回家照顾她和儿子，她不肯，说不能因为家事影响革命工作，她可以请她母亲搬过来一起住，我也就不坚持了。

这几年总是心神不宁，从十八岁开始，几乎每个月都会梦见母亲，提醒我不要忘了她的仇恨，她凄厉的眼神在梦里那么清晰，每次醒来都让我惊出一身冷汗。给予我生命的是母亲，没有她就没有我，她的仇恨就是我的仇恨，可是，叫我怎么下得了手?

只有和二毛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全身放松，暂时抛开一切烦恼。儿子的诞生让我激动得有种想哭的感觉，但愿他永远无忧无虑，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

9月26日阴

又是在噩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半天回不过神来。母亲在梦里催促我，责骂我，更可怕的是，她给我的儿子下了一道恶诅，如果我还不肯下手，他就将背负一生的痛苦和不幸。我紧紧抓着床单，汗水不停地冒出来，好像要蒸干我体内的所有血液。

二毛醒来了，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当然不能告诉她刚才的梦，从知道自己要做母亲的那一刻起，二毛脸上的笑容就没间断过，我怎能残忍地打碎她的幸福?

她问我：&lso;给儿子取什么名字，你还没想好?&rso;我说是的，一定要给他取个响亮、吉祥的名字，陪伴他一生幸福平安。&rdo;

念到这里，程寂看了一眼吴来，他紧紧抿着嘴，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