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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万事且浮休（第2页）

何况连他自己也难不动心。

壮汉思忖良久，焚烧的心火才被夜风压下，见友人还在发愣，无奈叹道：“算了，奔走一日，我也疲累。先回吧。”

二人一前一后，俱是各怀心思，缄口不言。

天色初晓之时，壮汉迂回绕了一圈，再次走进客栈。

·

随着朝阳的滚滚金光越过楼阁照进街巷，嘈杂的声音与白芒的热气在小城的四面八方徐徐升起。

货郎扯着嗓子一路走一路唱，直到一处人多的巷口，停步将扁担收了起来。

边上的小乞丐仰起脸，自觉朝旁边躲了躲。

小雀儿今日醒得早，天没亮便跑出了破庙。宋回涯似乎又晕了过去，在她起身时毫无动静。

她觉得江湖人都不可信。

昨日那个年轻剑客，她也以为是个心直口快的磊落人，结果一见她写出宋回涯的名字，便第一时间想着欺瞒哄骗。

骗她是要做什么，小乞丐不知道，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心思。

她心生迟疑：宋回涯会不会心念一起，杀她灭口？

这实在是说不得数。

对见惯了生杀的人而言，自己同路边的野草有什么分别？随意踩一脚便死了，甚至用不着她弯腰。

小乞丐打了个哆嗦，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齐整的马蹄声。

她扯高了衣领半挡住脸，畏畏缩缩地朝前看去。

素来僻静的苍石城今日居然又来新客。

走在最前方的几人一身黑色劲装，左手执刀，长发高束。行步间气概威武，昂然飒爽，外露着一股凌人的杀气，令人不觉望而生畏。

偏偏后面坠着一群连衣服都穿不齐整的衙役，生生拖垮了气势。

小乞丐琢磨，不像是官府的人。

苍石城的那帮官爷全是花架子、软骨头，满身松垮的皮肉，挨不了一拳。在街上见到习武的侠客，不追上去打躬作揖已算是有骨气了，哪里敢这样挺着胸用鼻孔看人。

可后方的衙役又以他们马首是瞻，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低眉敛目，听凭吩咐。

城内什么时候来过这样的人？

待人近了，小乞丐壮着胆子靠近过去。

衣摆扬起的微风从她鼻间扫过，小乞丐闻见了一股极浅又极熟悉的味道——同宋回涯身上相似的血腥气。

以她的身量，不抬头，只能看见对方的鞋。

她装作不经意地扫视，确认那几身黑色衣袍该是洗净的，但几双布鞋的鞋底仍沾着浓暗的血渍，该是来不及更换便匆促赶了过来。

什么地方能死那么多人？连泥土都给浸透了。

小乞丐坐立不安，手脚发凉。用力挠了挠头，还是跟了上去。

那群不顶用的衙役半路被黑衣青年支开，只剩下为首男人领着两名兄弟，走进城中最大的客栈。

客栈角落里两名书生正在喝茶，发觉大堂内忽然鸦雀无声，顺势看向门口，小声闲聊道：

“好大的气派，这米粒大的破地方近日可真是太热闹。再来几个可装不下了，不得互相打起来？”

“瞧着像是戍边的将爷们，只是不知是谁的兵。”

“仗打完了？”

书生嗤笑道：“哪有打完的道理啊？自己人尚在打自己人呢。”

为首将领环视一圈，不顾众人脸上神色，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告道：“此地山匪横行，朝廷尚在剿匪。闲杂人等不得逗留。如无要事，速速离去，否则一并以贼子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