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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她回头吩咐燕儿重新关上院门，自己却站在门边静静沉思，忽尔抬头一笑，&ldo;燕儿，你去后院告诉薛妈，老爷那边原有一个极好的紫砂盅，用来煲参汤最好，你让她这就从后门出去，找李管家要了过来！&rdo;

燕儿传话回来，却见婉媚仍在原地站着，眉头微拧，神色凝重。石榴和鹃儿侍立一旁，同时对她做了个&ldo;嘘&rdo;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

原来柳姨娘刚走不久，潘氏母女三人各自领了一个丫鬟，已是来到了紫竹轩院外。但见院门紧闭，无人应门，而柳姨娘的背影去得还不远，心中顿时老大不快。

潘氏气得脸色铁青，&ldo;哼，这一大一小，就知道在老爷面前邀宠，越发不把老娘我放在眼里了！&rdo;

大女儿苏婉嫣于是柔声安慰，&ldo;娘，你且消消气吧，犯不着为这等小事气坏了身子！&rdo;

小女儿苏婉娇也小声轻啐，&ldo;哼，姓柳的贱人，不就仗着有爹爹宠着么，看她能风光到几时！还有大姐，算她走运，掉下了悬崖也没摔死！&rdo;

隔着一道院门，苏婉媚紧紧攥起了拳头，指甲扣进了手心。

门外，苏婉嫣低唤了一声：&ldo;三妹！&rdo;似是提醒她注意场合。

苏婉娇嘟嘴轻应，&ldo;二姐怕什么！她们算什么东西，娘只消动动手指，一样把她们给收拾了！&rdo;

苏婉嫣并不理她，只对潘氏道：&ldo;娘，此事回去再议，我们还是先看了屋里的这个吧！&rdo;

潘氏已然顺过了气，听她这么一说，深深点头，&ldo;是了，嫣儿说得不错！我们娘仨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什么阵势没见过，还怕这些么！……&rdo;

苏婉媚微一扬手，领着三个丫鬟轻轻退回厅内，慢慢摸起了下巴。

说实话，潘氏母女的为人，这苏园里谁不清楚？只是自己从前清高自许，不想过于理会罢了。但从种种迹象看来，她们已是公然算计到了自己头上！若是逆来顺受，不予回应，还真是对不起死过一次的自己！

她这般想了想，便招手唤过石榴、鹃儿和燕儿，低声吩咐了几句。三个丫鬟面色微动，均是有些忐忑。但见自家小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也点点头，各自安排去了。

此时在紫竹轩外，潘氏身边的一等丫鬟琥珀仍在不住地叫门。

燕儿得了婉媚的指令，急忙赶过去重新开启院门，向那一行人垂首见礼，&ldo;二夫人、二小姐、三小姐！&rdo;

潘氏领头进了院子，张眼打量了一圈，只见四下无人，便回头向燕儿冷冷发问，&ldo;你家姑娘呢？可起来了？&rdo;声音微含怒气。

燕儿恭谨回禀，&ldo;回二夫人的话，大小姐正在后堂礼佛！奴婢这便进去通传！&rdo;

潘氏扬声讶道：&ldo;礼佛？呵呵，阿弥陀佛，大姑娘大难不死，果然是多亏了菩萨的保佑！&rdo;她脸上皮笑肉不笑，脚步停在阶前，不再往厅里走，似是专等着婉媚出来迎接。

二小姐苏婉嫣忽然悄声一笑，笑如春兰之放，婉约非常，&ldo;是啊，娘！大姐确实福大命大！幸得神佛庇佑，这才没与我们天人永隔……&rdo;

她本就生得明眸樱唇，绝色天香，乌发绾作单螺，髻上戴一整块碧玉雕镂的兰叶玉环，鬓间随意点缀几朵紫蓝花钿，穿一件捻银线的莹白纱襦，衣襟和袖缘绣紫蓝兰花，腰间系一幅渐变色纱罗月华裙，一只紫蓝香囊随月白色宫绦一起垂下，走动之间，便如冷月之出，光华流动，又有馨兰之香，高贵清艳。

三小姐苏婉娇更是嗤笑，&ldo;是啊，大姐真是厉害！从那般高崖坠下，不过受了点轻伤而已！我早说不必替她担心了！&rdo;她语音娇蛮，竟是故意让丫鬟们听到。

她与苏婉嫣长相相似，但面上浓妆，身形窈窕，不似姐姐纤秀，梳公主髻，缀金翠花钿，簪一朵硕大的缎花牡丹，身穿五彩丝线织锦抹胸，系八副五彩流苏裙，外罩象牙色薄丝洒金夏褙，端的是光彩耀目，气焰夺人。

她话未说完，厅内却闪出一个绿衣丫鬟，低头端了一个水盆，似是毫未察觉阶下有人，只是猛地把手一扬，那满满的一盆水便迎面向她们三人泼来！

潘氏母女因为吃惊过度，虽然看得真切，反应上却是慢了半拍，竟忘了闪身避开，刚想举袖遮蔽，却已被那盆水兜头淋了一脸，只来得及&ldo;啊&rdo;地惊叫了一声！

这绿衣丫鬟正是石榴。潘氏头上水珠滴落，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石榴厉声骂道：&ldo;嗐，你个瞎了眼的狗奴才，竟敢拿水泼我！&rdo;

石榴一手拎着空空的水盆，一手惊愕地捂住了自己的下巴，双肩畏畏缩缩，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做过了什么。

燕儿与她擦肩而过，回头一看也是呆住了，慌忙与她退作一处，急得手足无措。

二小姐苏婉嫣紧蹙双眉，也不伸手擦水，只是握紧拳头，咬牙不语。

三小姐苏婉娇则是气得面部扭曲，一边急乱地拍落身上的水珠，一边跺脚高喊，&ldo;娘！这奴才狗胆包天，以下犯上！来人哪，还不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了！&rdo;

院中的三个丫鬟琥珀、环珮、璎珞，俱是身躯一抖，却不敢有所动作。

石榴浑身一颤，微微挪到燕儿身后，胆怯地露出半个头。

燕儿身形高挑，但却长相平平，鼻梁和脸颊还有些雀斑，虽然也才十五岁，穿一身粉红短打，倒显得有些老成。她干笑一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ldo;二夫人、三小姐，你们息怒！息怒！石榴她，她绝不是有意的哈！&rdo;

潘氏胸口起伏不定，忍气扯下衣襟上掖着的香帕，小心印去面上的水渍，这才趋前一步，一手叉腰，一手点着石榴和燕儿，恨声发问，&ldo;呸，你们紫竹轩的丫头，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几个主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