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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第1页）

夷安公主心道：&ldo;阳安改名换姓，袁广汉如何会知道他是逃犯？仅仅因为收留过罪犯就要系捕他的全家么？&rdo;虽然不满，但令出自父皇，也无可奈何，驱车进来陵邑。

到东方朔住处前，里面琴声叮咚，正有女声幽幽唱道：

履朝霜兮采晨寒，考不明其心兮听谗言。

孤思别离兮摧肺肝，何辜皇天兮遭斯愆。

痛殁不同兮恩有偏，谁说顾兮知我冤？

汉风豪迈直爽，汉人每到动情之处，高歌起舞是常见之事。昔日汉高帝刘邦宠幸戚夫人，二人均擅长鼓瑟击筑，常常相拥倚瑟而弦歌，歌毕泣下流涟。皇帝都是如此忘情而无所顾忌，民间更是奔放，歌以述志成为汉代风尚。

这首《履霜操》[8]是周人尹伯奇伤怀身遭谗言诬陷之作，宛转幽怨，曲调凄凉。歌唱的女子声音虽然稚气，却唱出了曲辞特有的感伤，令人心醉。

自义姁去世，东方朔不再娶妻，家中除了两名服侍起居的婢女，别无女眷。夷安公主心念一动，暗道：&ldo;师傅久不抚琴，莫非弹奏的人是细君？久闻她是个小才女，琴棋诗书无一不通。&rdo;进来书房一看，果见刘细君席坐在琴座前，泪光涟涟。

霍光见夷安进来，忙解释道：&ldo;我们一直在等东方先生回来。我见房中有琴，遂请细君弹了一曲。&rdo;

夷安公主道：&ldo;细君的琴弹得真好，唱得也好。不过你小小年纪，不该弹奏如此悲伤的曲子。&rdo;刘细君道：&ldo;细君一时感怀，让公主姑姑见笑了。&rdo;

夷安公主道：&ldo;霍光问过你了么？&rdo;刘细君点点头，道：&ldo;如侯……我不知道他叫阳安，只知道他是我父王部属，几年前，父王派他来找过我一次，让我向义父打听些事情。&rdo;

夷安公主陡然想起刘陵来，心道：&ldo;莫非刘建跟淮南王刘安一样，是有意将细君留在京师，想让女儿充当耳目，只不过还没有来得及等到细君长大，他谋反的阴谋便败露了？可为什么总有人说衡山王和江都王都是冤枉的？那被父皇派去守边的博士狄山甚至说淮南王刘安谋反的证据也不足。事实上，这三位诸侯王并未举一兵一卒造反，都是在朝廷派使者责以造反罪名时自杀身亡，大概因为如此，才会有人质疑吧。细君适才弹唱《履霜操》，莫非她心中也认为她的父王是遭人诬陷？&rdo;

又听见刘细君续道：&ldo;……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阳安。直到数日前他来找我，说……说他受我父王案子的牵连，还在逃亡中。昨日他又来找我，说需要一笔钱，正好霍光哥哥来，说愿意替我筹钱送给他。&rdo;

夷安公主道：&ldo;阳安没有说别的什么吗？细君，你一定要跟姑姑说实话，这很重要。&rdo;刘细君道：&ldo;他说……说我父王是被人冤枉的。&rdo;她毕竟年纪还小，长久以来沉重的心事早已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既然开口，就干脆说了出来，道：&ldo;他说我祖父第一任江都王死得就很蹊跷，因为皇上所宠爱的韩嫣被太后赐死跟祖父有关，所以皇上不喜欢家祖，也不喜欢家父，当初还有意选中我姑姑出嫁匈奴，幸好未能成行……&rdo;忽想到姑姑刘徵臣已经受父王谋反案牵连被处弃市死刑，若是当年出塞嫁给匈奴单于，说不定尚能活在世上，不由得怔怔落下泪来。

夷安公主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劝，只得道：&ldo;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多想了。&rdo;

正说着，门前有车马声传来，有人高声叫道：&ldo;东方先生回来了。&rdo;仆人、婢女忙奔出来迎接，扶了东方朔进来坐下。

夷安公主道：&ldo;父皇找师傅做什么？&rdo;东方朔道：&ldo;皇上命我协助右内史义纵查骠骑将军府中财物失窃的案子，不过我已经拒绝了。你们这两边呢？&rdo;

夷安公主大致说了经过，只略过东方朔盗窃高帝斩白蛇剑一节，道：&ldo;师傅既然早知道樊氏刀铺是条线索，为何要等到今日才让我去查问？&rdo;东方朔道：&ldo;我猜当日阳安去刀铺多半跟金剑有关，但他行踪暴露，母亲又服毒而死，失去宫中大援，必然会尽快逃离京师，再追查樊氏刀铺并没有用处。这次他再现京师，说不定会为金剑再去刀铺，看来是我想错了。&rdo;

夷安公主问道：&ldo;可阳安当初为什么要工匠仿制一柄假剑呢？&rdo;东方朔笑道：&ldo;这没什么稀奇，不过是典型的乱花迷眼的招数。当初在平刚，李将军和骠骑将军先后认出那柄剑，想来不少人都由此知道那剑大有来历，试图染指者也应该不少，他弄一把假剑乱人耳目，不过是要保护自己罢了。&rdo;歪头想了一想，叮嘱刘细君道：&ldo;如果阳安再来找你，你就告诉他，没有我，他绝不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然后带他来见我。&rdo;

夷安公主道：&ldo;中尉正在系捕袁广汉全家，阳安怎么可能再回来茂陵？&rdo;东方朔道：&ldo;未必。他族人尽被诛杀，再没有人可以投靠，穷途末路下铤而走险也说不准。&rdo;让霍光先送刘细君回去。

等书房中只剩下师徒二人，夷安公主才问道：&ldo;那么阳安冒险来到京师，到底想要什么呢？&rdo;东方朔道：&ldo;剑，高帝斩白蛇剑。他手中的雌剑要与雄剑合套在一起才能打开机括，我敢断定他一定是为了高帝斩白蛇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