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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伏玉整个人瘫在马车里，因为要祭天求雨，他出宫前就换上了繁琐的衮服，头上还戴着冠冕，垂在前额的珠串随着马车的摇晃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伏玉额间早已沁出了汗，整个人恹恹的，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为了透气，马车的车帘全部拉开，却连一丝微风都没有。伏玉抬手抹了抹前额的汗滴，抬眼看向另一边的苍临，皱眉道：&ldo;苍临，你饿不饿?&rdo;

苍临扭过头看他，顺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伏玉：&ldo;呐，给你。&rdo;

伏玉坐直了身体，接过那布包，下意识地晃了晃：&ldo;这是什么?&rdo;

&ldo;早上出门前忠叔悄悄塞给我的，他说你路上肯定会饿。&rdo;苍临回道。

伏玉翘起了唇，将手里的纸包拆开，看见里面的桂花糕眼睛亮了亮，随手拿起一块，递到苍临唇边：&ldo;张嘴。&rdo;

苍临一愣，一块桂花糕已经塞到了嘴里，香甜软糯的感觉充斥着整个口腔。伏玉这才笑眯眯地掀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珠串，塞了一块到自己嘴里。然后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含糊不清地开口：&ldo;总算吃到啦，清晨起来就开始折腾，连口水都不给喝，到时候还没等开始求雨，我先倒下啦。&rdo;

苍临看了他一边扒着珠串一边吃东西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干脆直接伸手拔掉他头上的玉钗，将冕冠摘了下来：&ldo;现在马车上就咱们两个，到地方之前我再重新替你束发。&rdo;

摘掉头顶的拖累，伏玉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又拿了一块桂花糕就要往苍临唇边送，苍临这一次提前察觉到他的动作，直接挡住他的手：&ldo;我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rdo;

伏玉这才自己吃了起来，随口问道：&ldo;你怎么有空吃东西?&rdo;

&ldo;就在你被一堆人围着更衣的时候啊。&rdo;苍临勾了一下唇，&ldo;我毕竟是个小太监嘛，没人管我在干嘛。&rdo;

伏玉立刻用一种艳羡的目光看着苍临，苍临忍不住笑了起来：&ldo;怎么，你羡慕我?&rdo;说完，他故意道，&ldo;你也想当小太监?&rdo;

伏玉瞪大了眼睛看着苍临，眼珠转来转去，似乎是真的在考虑这件事，半天，他将口中的桂花糕吞下，轻声问道：&ldo;嗯，我不是想戳你痛处啊，就是那个，那个的时候，疼吗?&rdo;

苍临毕竟不是真的太监，也不可能知道&ldo;那个&rdo;的时候当然疼不疼，他哭笑不得地看着伏玉：&ldo;喂，你不是真的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吧?&rdo;

伏玉耸了耸肩膀，随手扯了扯自己的外袍，因为穿的太过厚重，他半个脊背都被汗水浸湿了：&ldo;因为我觉得，伏家大概是指望不上我来延续血脉了，毕竟保住我这条命都困难，那，那个是不是就不重要了?&rdo;

苍临终于忍不住直接在伏玉头顶敲了一下：&ldo;再胡思乱想我就告诉忠叔。&rdo;

伏玉晃了晃脑袋，朝着苍临笑了起来：&ldo;我就是随口说说嘛。&rdo;他将最后一块桂花糕吃完，依依不舍地将外包的纸折好，抬眼看向苍临：&ldo;我有时候觉得，你要不是太监就好了。&rdo;

苍临也不避讳这种话题，干脆问道：&ldo;我不是太监又能怎样?&rdo;他眨了眨眼，&ldo;你看不起太监?&rdo;

伏玉皱眉：&ldo;我怎么会看不起?&rdo;他坐直了身体，脸上难得的严肃，&ldo;不是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吗?我没什么本事，不善读书也没什么大志向，这辈子只想过一点普普通通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你不一样，你年纪还小，读书也比我好，前几日你写的那篇文章，苏先生看了都说不错，如果你不是太监，说不定就可以去考科举，又或者，去学习武艺，建功立业。&rdo;

说到这里，他竟然叹了口气，目光落到苍临脸上：&ldo;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好，在我这个没什么出息的皇帝身边当一个小太监实在是委屈你了。&rdo;

苍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伏玉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他知道自己不是太监，也最了解自己的野心，可是在伏玉眼里他毕竟只是一个曾被人欺负不敢还手的小太监，他们相识之日他那样的狼狈，如果不是跟着伏玉逃出去，他可能早就死在这皇城里，可是现在伏玉居然觉得，他那么好。

苍临怔怔地看着伏玉，看见他晶亮的眼睛，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从那眼里流出来，然后落入自己心里。

正当他犹豫间，伏玉探头向外看了一眼：&ldo;好像快到了。&rdo;

苍临将自己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面色已经恢复平静，拍了拍伏玉：&ldo;转过身去，我给你重新束发。&rdo;

伏玉背转过身，能感觉到苍临的手在自己的头顶来来回回，先是将自己的发拆开，然后重新束好，戴好冕冠，用玉钗固定好，动作轻柔，又格外的熟练。他不由就有些感慨：&ldo;突然想起来，当初你连自己的发都不会束，现在替我束发居然如此熟练。仔细算起来，这也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却觉得你好像整个换了个人。&rdo;

&ldo;换了什么人?&rdo;苍临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

伏玉想了想，开口：&ldo;从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可怜变得成熟内敛，还有，可靠。&rdo;

苍临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半天才回道：&ldo;可靠不好吗?&rdo;

伏玉晃了晃头：&ldo;不知道，也不是不好吧，只是觉得，你会不会很累。&rdo;

在伏玉看不见的地方，苍临微微闭了闭眼，继续完成手上的动作，而后才开口：&ldo;好了。&rdo;

伏玉抬手拨了拨额前的珠串，朝着苍临露出个笑容。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礼官的声音从外面响起：&ldo;请陛下。&rdo;

苍临抬手替伏玉理了一下衣服，点了点头，伸手扶着伏玉的手，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

伏玉其实有点不太理解，当年他们伏家的祖先为什么要将天坛建在城外，赶到这里用了大半天的车程，这么一大堆人过来，等祭天结束可能还要在荒山野岭的地方宿营。等下了马车才发现这里离皇陵并没有多远，大概是此处风水极好，又或者以后祭天祭祖连在一起的方便?

不过这些都是由礼官考虑的，他大概也是因为天太热，才在这里胡思乱想。

当然热的不止他一个人，随行的百官早就先下了马车，正侯在一旁，他们身上的冕服早已被汗水浸透，布料的颜色都加深了几分。伏玉一边听着礼官朗声念着什么，视线漫不经心地从百官身上掠过，却发现陈原并不在其列，不由有些诧异，扭过头看了苍临一眼，苍临轻声在他耳边道：&ldo;听说托了病。&rdo;

&ldo;哦。&rdo;伏玉对陈原本人是不是真的生病了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问过之后也不放在心上。倒是觉得在这种日子里在烈日底下站一会，自己回去也可以称病了。

求雨的流程格外的繁琐，所幸一切都由礼官事先安排妥当，伏玉只要按照提示一步一步去做就好，等他终于上完香，朝着上天叩首祈祷，站在他身后的文武百官也随着他一起朝上天跪拜。

折腾了大半天，才终于礼毕，因着折腾了大半日时候不早了，没办法在天黑之前赶回皇城，所以一行人直奔皇陵附近的一处行宫安顿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