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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于是剩下的时间，朝臣们都变得格外的安静。既然朝臣无本要奏，伏玉自然也没有什么事情要说，他登基之后的第一次早朝也就这么结束了。

散朝之后陈原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直接坐上了伏玉的御辇，吩咐道：&ldo;去兴德宫。&rdo;

这还是伏玉第一次与陈原同乘一辇，他下意识地蜷了蜷身体，让自己尽可能地占据最小的位置，以免自己碰到陈原。

陈原倒是舒展着四肢，慵懒地靠在辇车车壁上，一根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车壁，突然侧过头看了伏玉一眼：&ldo;陛下刚刚在殿上所言是何人所教?&rdo;

&ldo;没，没有人教朕。&rdo;伏玉急忙回道，&ldo;朕是真的不想亲政，也没有那个本事。有舅父辅政，朕安心的很。&rdo;

陈原发出一声轻笑，伸手在伏玉肩上拍了一下，垂下眼帘，似乎是要小憩。

伏玉觉得自己应该是又过了一关，心底稍稍地松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把车帘掀开一条缝隙，悄悄地朝外张望。

这兴德宫正是陈太后的寝宫，程忠曾经提醒过伏玉，既然他现在名义是陈太后之子，就应该恭顺仁孝，晨昏定省，这样陈大人大概也能满意。却没想到这第一次过来请安，居然是跟陈原一起。

陈太后安坐在主位之上，那一日的一身缟素已经脱去，看见伏玉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而后转向陈原：&ldo;兄长来了。&rdo;

陈原点头，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视线落到伏玉身上，伏玉会意，即刻施礼：&ldo;儿臣给母后请安。&rdo;

陈太后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对身侧的内侍吩咐道：&ldo;给太尉大人上茶。&rdo;话落，才淡淡地瞥了伏玉一眼，&ldo;赐座。&rdo;

这才有人上前为伏玉送上了靠椅，伏玉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二人的表情，才坐了下来。

陈太后收回视线，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对陈原道：&ldo;兄长今日过来是何事?怎么还把皇帝一并带来了?&rdo;

陈原瞥了伏玉一眼，笑道：&ldo;有事要与太后商议，又刚好散了朝陛下要来向太后请安，便一并来了。&rdo;

陈太后应了一声，思索了一下又道：&ldo;兄长有何事要商议?&rdo;

&ldo;明日我要离开都城，到庐陵郡去。&rdo;说到这，陈原喝了口茶，再抬眼的时候，眼底居然多了两分肃杀之意，&ldo;有密报邢罡逃至那里，我要亲自带人过去了结他。&rdo;

陈太后听见邢罡的名字先是一惊，随即又慢慢舒展开眉眼：&ldo;也好，留着他也是一桩心事，只有了结了他，你我兄妹的心结才能终结。&rdo;

陈原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ldo;杀了他只不过是泄愤而已，就像我杀他门下那十几口一样。即使杀了他们所有人，也弥补不了我失去的东西。&rdo;他将茶盏放回桌上，抬眼看了看正努力装作自己不存在的伏玉，又道，&ldo;我不在这段时日，都城中的一切虽然有人料理，但是朝中之事还是要太后多费神，今日早朝林承那个老贼还妄图劝陛下亲政，&rdo;说到这里他唇角扬了扬，&ldo;不过我们的陛下倒是想的很通透，直接拒绝了他。此番我离京，一些有心人难免借机发难，万事小心。&rdo;

陈太后垂首：&ldo;兄长此去跋山涉水，辛苦至极，才更应该小心才是。&rdo;

陈原眨了眨眼，倒是不怎么在意，突然起身走到伏玉身前，低下头看着他的脸，笑道：&ldo;倒是我不在都城的这段时日，陛下才要小心才是，如果等我回来发现什么不该有的意图或是念头，陛下知道，我会很生气的。&rdo;

伏玉急忙点了点头：&ldo;舅父放心。&rdo;

陈太后及其嫌弃地看了伏玉一眼，又转向陈原：&ldo;我听人说，兄长前一日去了长信宫?&rdo;语到后面格外的和缓，透着一丝小心试探。

&ldo;太后在宫中倒是耳目颇多。&rdo;陈原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伏玉的脸，又重新坐回椅上，&ldo;长信宫去了，也见到了人，仅此而已。&rdo;

陈太后看了他一会，最终发出一声轻叹，有些发狠道：&ldo;那个邢罡，抓到他之后，就地碎尸万段吧。&rdo;

陈原笑了一下，面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冷：&ldo;那样岂不是便宜了他?&rdo;

在兴德宫呆了小半个时辰，陈原终于起身告辞，伏玉恭送陈原离开才回了长乐宫。

晨起就去早朝，散朝之后又被陈原带去给陈太后请安，在兴德宫滴水未进，伏玉已是饥肠辘辘。索性程忠最是了解他，吩咐人送了膳食进来，吃饱喝足，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伏玉不知道别的皇帝每日都要做些什么，反正他下了早朝之后便再无事可做。那些繁琐的政务不会送到他面前，他也没有什么三宫六院要宠幸，用过早膳之后，他便又倒回床榻上补眠。

不知是因为过了时辰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在床榻上躺了很久，他都没有什么睡意，索性又开始盘算起离宫一事。

刚刚在兴德宫，陈原说他要离开都城去什么，庐陵郡?伏玉倒是不知道庐陵郡在哪儿，但从陈太后话里也听出此地离都城甚远，也就是说陈原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

而陈太后明显并不怎么愿意见他，那么长乐宫外就只剩下以荀成为首的几个侍卫。虽然难度还是有，但总会比陈原在的时候更容易些，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才是。

伏玉胡思乱想间又想起刚刚陈原的话，思索了一会，抬眼看了看守在床榻边的程忠，问道：&ldo;哎，忠叔，你知道邢罡是什么人吗?我怎么觉得我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rdo;

程忠闻言一惊，几乎是立刻上前捂住了伏玉的嘴：&ldo;陛下小声点，切莫让别人听见，如果传到陈大人耳里，那可就不好了。&rdo;

伏玉口鼻被掩，只好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自己知道了，程忠这才放开手，朝着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低声道：&ldo;这个邢罡是先帝时的国师，据说原本只是个江湖方士，先帝不知从哪里听说此人能炼就长生不老药将他召进宫中，言听计从。大到朝堂政事，小到后宫安排，全都听信此人的建议。萧贵妃当年就是此人送到陛下身边的，也因此，萧贵妃才能蒙得恩宠，经年不衰。这个邢罡当时权倾朝野，想来当年那位陈大人也在他手下受了不少的委屈，对此人痛恨至极。我听人说，这陈大人前几日杀了数十位朝臣，都是跟那邢罡有所关联的，只不过这邢罡本人在陈大人发难前就已经逃出了都城。&rdo;

伏玉听得惊奇，他想起刚刚陈原兄妹提及此人的表情，恨不能生啖其肉，怕是当年受过此人的屈辱吧。想到这里，他眨了眨眼，他想起平日里陈原的样子，居然没法想象这人受屈辱时会是什么场景。

程忠似乎被伏玉挑起了兴趣，索性继续把自己这些年来在深宫内苑所听到的传闻都说了出来：&ldo;有人说先帝之所以子嗣单薄也是拜此人所赐，后宫之中所有有品级的妃嫔都定时服用此人供奉的丹药，说是能够延年益寿，却偏偏只有萧贵妃一人诞下龙子，就连当年的陈皇后，明明已经怀有龙嗣，最后却突然小产。&rdo;

伏玉听完立刻顿悟：&ldo;所以我娘当年不过是一个宫女，自然没资格服用丹药，却没想到意外被宠幸，又被安置到浣衣局没人在意。&rdo;说到这，他垂下眼帘，自嘲一般笑了笑：&ldo;这么说起来，倒算是我命大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