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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说到这里，葵啜了一口酒，继续说下去。

&ldo;下面，我想从天象的角度来解释这个问题。我认为，这两种&lso;太一&rso;都与我们头顶上的星空有关。在最初的观念里，天空的君主是日、月，而众星的地位几乎是平等的。《鸿范》所谓&lso;庶民惟星&rso;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ldo;后来，为了占卜的便利，&lso;天官&rso;系统渐渐形成了。

&ldo;&lso;天官&rso;将天空按照中、东、南、西、北划分成了五个部分，它们又分别对应着人间的种种事物。例如中官，就象征着人间的王宫。根据占星家的说法，&lso;中官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一之常居也，旁三星三公，或曰子属。&rso;这里说的天极星，其实并不在天空的正中央，而是偏北一些，所以也被称为&lso;北辰&rso;。孔子所谓&lso;为政以德，譬若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rso;，说的也正是&lso;天极星&rso;。因为它的地位实在特殊，有时也被称为&lso;帝星&rso;。又根据&lso;太一之常居也&rso;这句，可以推知，这颗星就是太一。而《春秋公羊传》说&lso;北辰亦为大辰&rso;，则是北辰即太一星的旁证……&rdo;

&ldo;可是，&rdo;露申打断了於陵葵的话，&ldo;小葵刚刚不是说，&lso;太一&rso;是三颗星中的一颗吗?如此说来，太一应该是&lso;旁三星&rso;之一才对。&rdo;

&ldo;的确，露申还真是捷悟啊。这里的&lso;旁三星&rso;就是所谓的&lso;太一三星&rso;，即&lso;三一&rso;，分别是天一星、地一星和太一星。&rdo;

&ldo;那么你刚才说的&lso;天极星&rso;呢?&rdo;

&ldo;那个也是太一星。&rdo;

&ldo;为什么会有两颗太一呢?&rdo;露申说着，用左手的食指蘸着酒在食案上画了一大三小一共四颗星。

於陵葵握住她的手，将之移到三颗小星那里，在其外围画下一个方框。

&ldo;三颗小星，合起来是&lso;太一三星&rso;。据我推测，它们三颗星其实是大的太一星分裂之后的产物。&rdo;於陵葵说，&ldo;这样说也不是很确切，让我想想应该怎样表达才好……&rdo;

&ldo;根据小葵给出的材料，好像只能讲到这一步了。大的太一星与太一三星的关系，似乎还是搞不清楚呢。&rdo;

&ldo;好吧，那么让我补充一则材料。儒家的礼书中曾讲到，&lso;夫礼必本于大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列而为鬼神，其降曰命，其官于天也&rso;。这里的&lso;大一&rso;即太一，这里说到的&lso;太一&rso;这个概念，似乎不仅仅是天神。所谓&lso;其官于天也&rso;是说它支配着天，那么它应当是比天更高一级的。

&ldo;《老子》所谓&lso;天法道&rso;，那么这个&lso;太一&rso;，莫非就是&lso;道&rso;的意思?我认为可以这样理解。根据&lso;分而为天地&rso;这句可以知道，天地是由&lso;太一&rso;分裂而来的，所以太一应该是一种天地未剖的混沌状态。这一完整而混沌的&lso;太一&rso;分裂之后，产生了天与地，再剩下的一部分，就是作为神明的太一了。

&ldo;如此说来，与原初的太一对应的天体是大的太一星，也就是天极星，而产生出来的天、地、神分别对应&lso;太一三星&rso;中的天一、地一和太一1。&rdo;

1关于&ldo;太一&rdo;与&ldo;太一三星&rdo;的关系，参考了李零先生的论文《&ldo;太一&rdo;崇拜的考古研究》、《&ldo;三一&rdo;考》（收入《中国方术续考》一书）。

坐在葵身旁的白止水为之抚掌不已，露申也对她投以敬慕的眼神。

&ldo;可是啊，於陵君，你的这些论证似乎和我的问题没什么关系的样子。&rdo;身为长辈的观无逸毫不避讳地指出了这一点。

&ldo;马上就讲到那里了。&rdo;於陵葵以少女特有的腔调说道，&ldo;不过，说起来还真是可耻呢，我有点忘记了，您的问题是……&rdo;

其实我也不记得了‐‐虽然观无逸很想这样附和一句，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作为长者的他究竟不能这样说。露申也看出了这一点，但她也不记得当初自己的父亲究竟要请教什么。小休亦觉察了这尴尬的气氛，但以她的身份，不适合介入其中。

虽然如此，小休还是发问了。

有时明知会被责骂，小休还是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大概是希望藉此引起主人的注意吧。

&ldo;小姐，我不是很明白……&rdo;小休拽着葵的衣袂，胆怯地问道，&ldo;小姐刚刚说的&lso;太一&rso;是北辰，但是之前观大人问的是&lso;东皇太一&rso;。一个在北，一个在东，它们真的一样吗?&rdo;

&ldo;还真是个多嘴的孩子，&rdo;葵转过身，捏了捏小休的脸颊，戏谑道，&ldo;不过好奇心旺盛这点倒是和我很像嘛。如此说来，也不枉我从《诗经》里为你选了这个名字。&rdo;

&ldo;我觉得多嘴这点也和小葵很像啊。&rdo;

露申在一旁窃笑道。

&ldo;小姐才没有像我这样多嘴呢。&rdo;

结果，竟然是小休反驳了露申的话。在座的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小休见状，羞涩地涨红了脸、缩了缩头。

&ldo;那么，我就为自己的女仆提供一次特别服务吧。溥天之下应该再难找到我这样善解人意的主人了。&rdo;葵心里对小休的做法其实很是满意，毕竟原本不谐的气氛就此缓和了。不过嘴上还是不能让步，必须明确主仆上下之别。于是，她凑到小休耳边以最轻的声音说道：&ldo;回到房间之后再慢慢教训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