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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原来&ldo;爆肚北&rdo;死后，小铺伙计玉石阿请&ldo;一枝笔&rdo;回来做主。本来玉石阿想卷着现金逃跑，但是一想，如果他一跑，人家以为杀害&ldo;爆肚北&rdo;的是他，于是就老老实实地留了下来。

&ldo;一枝笔&rdo;做过爆肚小铺的掌柜，什么情况都熟悉，马上就接了手，等着&ldo;爆肚北&rdo;娘家来人，但&ldo;爆肚北&rdo;娘家迟迟不见人来。另外那家小院空着，他就带着小屁孩住在这里，也算是代表&ldo;爆肚北&rdo;替金枝看着房子。

&ldo;一枝笔&rdo;把发生的情况告诉了那金枝，然后说要回到他的东四八条。可是当他背着包袱要走的时候，小屁孩突然说，爸爸你不要走！

小屁孩刚刚懂事的时候就没有见过爸爸，好不容易见到了，没有几天就给丢了。算来算去，他跟&ldo;一枝笔&rdo;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而且&ldo;一枝笔&rdo;对他也特别关心。按照小屁孩的逻辑，这个爸爸才是真的，就跟金枝是他妈妈一样。

小屁孩这么一叫，弄得金枝十分脸红。&ldo;一枝笔&rdo;对小屁孩说，不许乱叫，我去几天就回来。

小屁孩拉着他，说什么也不让走，说，你别走，你走了，就不回来了，上个爸爸就是一走不回来了。

金枝一看这样，就说，柳先生，你就住下吧，咱们也不是小孩子年轻人了，您也是知书达理的人，这个我知道。

&ldo;一枝笔&rdo;只好留下，他退了东四八条的房子，撤了隆福寺的街头秘书摊子，住在那家小院。白天到爆肚小铺照应着，晚上回来有空就教教小屁孩念书。第二年，小屁孩上了小学，成绩非常好。金枝和&ldo;一枝笔&rdo;轮流去给小屁孩开家长会，小屁孩的老师因为总听小屁孩说这个是他妈妈，这个是他爸爸，还以为他们是夫妇两口子。

金枝喜欢这个小屁孩子，又看他是个孤儿，内心就多了几分心疼。本来金枝还想找个普通人家嫁人，了结做女人的一个心愿，但是小屁孩子管她叫妈，管&ldo;一枝笔&rdo;叫爸，弄得金枝没有再找别人的心情。

一男一女两个人住在一个小院子里，不免都会想到成人之事。金枝也考虑过，是不是嫁给&ldo;一枝笔&rdo;就算了。她对&ldo;一枝笔&rdo;说不到爱，开始是觉得讨厌，后来觉得可笑，渐渐地发现&ldo;一枝笔&rdo;是个心高无能的老实好人，但还是谈不到爱。再说身边还有一个孩子，于是她就不想这些事情。

&ldo;一枝笔&rdo;呢，思想还是很顽固，他认为金枝是旗人贵族，军阀的姨太太，虽然后来发现金枝不是坏女人，但是他也不认为是一路人。他心里还是忘记不了&ldo;爆肚北&rdo;，一想起来就十分伤心，为&ldo;爆肚北&rdo;写下很多动人的怀念诗歌和散文，但是报社和杂志社的编辑认为诗歌散文跟爆肚联系不上，就一直不给发表。&ldo;一枝笔&rdo;也有多喝两口的时候，有点冲动，但是一想起那个孩子，自己还要给他为人师表，于是他也不让自己想那些事情。

到了小屁孩十岁那年，一九三七年，日本人占领北京，重新登记户口换发良民证，金枝和&ldo;一枝笔&rdo;领着小屁孩去派出所登记户口。听着小屁孩管他们叫父母，户籍警察就自作主张地把他们登记在一个户口本上。夫：柳俊亭，妻：那金枝，子：？

户籍员问，这个孩子大名叫什么？

上学的时候，&ldo;一枝笔&rdo;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那小辟，意思有大清复辟的意思，同学们都理解成&ldo;那小屁&rdo;。小屁孩也不在乎，因为已经被叫惯了。

这时候听见户籍警察问这孩子的名字，金枝觉得&ldo;一枝笔&rdo;对这孩子下了不少工夫，就主动说，叫柳那辟吧。

于是户籍警察就在&ldo;子&rdo;后面一栏写下了。以后同学们就叫他&ldo;柳那屁&rdo;，简称&ldo;那屁&rdo;。

从派出所回到那家小院以后，&ldo;那屁&rdo;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人家的爸爸妈妈都睡在一起，你们为什么不呢？

那金枝还住在西屋，&ldo;一枝笔&rdo;住在东屋，&ldo;那屁&rdo;大了，住在北屋。

金枝说，你爸爸晚上要读书写字。

&ldo;那屁&rdo;想起来什么，说，我明白了，他那支笔只能写字，不能插插。

&ldo;一枝笔&rdo;拿起院子里板凳要打他，金枝拉住了他，然后对&ldo;那屁&rdo;说，你也快长大了，这个笑话以后不能说了。从此&ldo;那屁&rdo;不再说插插的话了。

到了晚上，金枝躺在床上想，自己也四十七岁了，说话就要老了，还没有当过女人，今天警察乱点鸳鸯谱，把她跟&ldo;一枝笔&rdo;登记在一起，她就想，算了吧，就是他吧！可是让她主动去找&ldo;一枝笔&rdo;，她还开不了口。她轻轻地下床，把门闩拉开，心想，如果&ldo;一枝笔&rdo;夜里进来，她不会阻拦。直等到天快亮，见&ldo;一枝笔&rdo;从东屋出来，脚步轻轻地出了院门去小铺上班。

&ldo;一枝笔&rdo;晚上也在想，&ldo;爆肚北&rdo;也不能复活了，眼前守着一个还有风韵的女人，虽然是败坏大清名声的女人，但是大清跟&ldo;爆肚北&rdo;一样，看样子也不能复活了。算了吧，就是她吧！他想晚上走过去跟她一起睡，当一回男人。他跟金枝情况差不多，还没有当过男人。但是看到金枝的西屋门，想起了自己当年想为大清复仇，企图奸淫金枝未遂、被当场抓住暴打的情景，一看见那屋子就血液上涌、下面发软，失去了勇气。于是他下床拉开自己的门闩，等着那金枝进来，结果等到天亮，也没有见到人影，只好起床去爆肚小铺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