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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幸好大楚讲究宽和待人，哪怕只是个宫女太监，为了自己的好名声好形象，各位主子也很少特意去折磨找茬。再加上她姿色也十分平庸，倒也不曾做过那些麻雀飞上枝头的虚假美梦。因此虽然如今只是在宫里不起眼的角落做个洒扫宫女，采荷也觉得比从前过得快活许多。

日子一舒心，她天性中对八卦的热爱就止不住地散发出来，甚至战胜了她原本老老实实做洒扫做到被放出宫的念头。

眼前这装模作样地着急着的胡喜儿就是采荷的重要消息来源之一。她用手肘撞撞他，急急道：&ldo;谁不知道你和刘公公关系好，别唬人了！快说，今个儿谢夫人谢姑娘又入宫做什么？&rdo;

胡喜儿无奈地叹了口气：&ldo;还能做什么？为了昨天的赏赐入宫谢恩呗。&rdo;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感慨道：&ldo;谢家真是圣眷优渥，圣眷优渥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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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圣眷优渥的谢罗氏和谢华晏正与太后皇后一道闲话家常。也不知是说到了什么，太后忽然道：&ldo;华晏及笄，可许了人家？&rdo;

谢华晏拢在袖中的手在一瞬间攥紧。

谢罗氏心头一跳，仍旧笑盈盈地答：&ldo;还未呢。之前相看了几家，都不大如意。这拖来拖去，竟是及笄了也没定下。&rdo;一面说着，一面便渐渐蹙起了眉头，一副十足发愁的模样。

太后&ldo;唔&rdo;了一声，点头道：&ldo;是啊是啊，我们华晏这般好，哪是那些凡夫俗子配得上的？&rdo;

一旁的皇后听着，笑着接了下去：&ldo;正巧今日入了宫，母后何不将国师宣来，问一问华晏的姻缘？&rdo;

太后笑骂了一句：&ldo;国师问卦问的是皆是天下大事，哪有让他给一个姑娘家看姻缘的道理！&rdo;说罢想了想却又觉得可行，越想越认真，于是转口道：&ldo;嗯……不过问上一问也好。但国师卜算须得在问天阁，华晏你便自去问上一卦吧。&rdo;

皇后失笑。随着年纪大了，太后行事也是越来越随心所欲无所顾忌了，难怪民间总说&ldo;老小孩&rdo;，如今看来，可不就是个小孩儿吗？

这边谢华晏便低低应了声&ldo;是&rdo;，面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女儿家的羞态来：&ldo;华晏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恩典。&rdo;随后行礼退出，举止不复往日闲雅，自然惹得宫中贵人又是好一阵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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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小宫女领着，谢华晏出了慈宁宫，绕过御花园，转过这条她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小径，来到了问天阁前。

扶疏翠竹间，她终于瞥见了那抹熟悉的黑色。

谢华晏转头对那小宫女说道：&ldo;国师卜卦不喜旁人在侧，你且退下吧。&rdo;说完，又赏了她一个荷包，自顾自地朝问天阁走去。

绕过一丛湘妃竹，谢华晏看见巫玄乙果然是熟悉的打扮。他束着发，一袭黑色的宽袍广袖，衣摆处用暗金色的丝线绣着日月星轨。她不由得笑起来，这是巫玄乙十四岁时算出南方洪灾后向皇上讨来的奖赏。他分明是道家弟子，却不知为何极不喜着道袍，虽然……谢华晏觉得他穿道袍时其实也很好看。想到这，她的脸不禁红了红。

到底还是十五岁的少女，脸皮薄的很，这样的事情稍微想一想就羞得不行。

巫玄乙正在品茶，他听见了竹林落叶被踏过的沙沙声响，却没有回头，只道：&ldo;昨日闲来无事，卜了一卦，卦象果然不错。&rdo;

谢华晏踩过松软的落叶，在他对面坐下，语含笑意：&ldo;巫国师当真是天纵奇才，连这样的事情也能算得出来。&rdo;

巫玄乙抬手为她倒了一杯茶，抿了抿唇，没有回话。

谢华晏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眸子亮了亮：&ldo;太平猴魁！真是好品味。&rdo;

巫玄乙转了转手中的杯子，看了她一眼：&ldo;喜欢便好。&rdo;

就是特地为你留的。

巫玄乙在心里默默地补充道。

自从昨日算出谢华晏今天要来，他便开始准备这一应事宜。太平猴魁乃谢华晏最爱，墨衣金纹的装束一向最讨她喜欢，竹林更是她心头好，一桩桩一件件，他记得清楚。

虽然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这样做，但自打他九岁与谢华晏初相识，经年累月下来，这一切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ldo;那么，国师大人可知道我今日为何而来？&rdo;谢华晏笑吟吟地。

巫玄乙摇了摇头：&ldo;卦象再灵通，也不至事无巨细。&rdo;

&ldo;我今日……是来算姻缘的。&rdo;

巫玄乙似乎短暂的沉默了一瞬，又似乎没有。他唤来小道童，取来了器具。

很快，一卦算出，巫玄乙抬眼看她，正欲说出所得卦象，谢华晏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巫玄乙一顿，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方才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只说了一句：&ldo;你这是做什么？&rdo;

谢华晏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ldo;巫玄乙，我已经及笄了，可以许嫁了。&rdo;

她的声音是这样的平静，可按着他的手却分明抖得厉害。

巫玄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眉眼沉静，像是将碧水寒潭都融入了其中。

他还是这样好看又冷淡的模样，和九岁初见时几乎一般无二的清冷气质，抬眼低眉间都好像在表达着生人勿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