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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ldo;大人……&rdo;男孩显然并不明白，双手向前伸着，那姿势显然是在恳求一个祝福。

&ldo;不行。&rdo;他说，伸出右手，没有戒指，什么也没有，冷飕飕的风在指尖掠过。在沉默中，他转身离开了他们，双脚在粗砺的地面上蹭着，好像在忍受极大的、无形的痛苦。在没人看得见他的地方，他伏在冰冷的石垛上，把脸埋在双手里。

这时阴沉的天空又下起雪来。

一张纸从灰沉沉的天空飘下，落在脚前。一张油印的纸，沾满灰尘。他捡起来，标题的印刷字已经模糊不清了，就像一只手抹去了它们，只能依稀辨认出&ldo;法维拉&rdo;，&ldo;遗书&rdo;，&ldo;凶手&rdo;几个字，而正文却很清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假如我看不到这结局，就由你来看；假如你也看不到，就由世界来看。但是记住，我必再来。

圣母教堂广场上挤满了人，声浪有规律地此起彼伏，一cháo接一cháo。起先他迟疑了一下：他没见过，或者说，很久以来都没见过这样的景象；炽烈，而绝不失控，有条不紊，就像一艘庞大的舰船疾速漫过视野，压倒般地向头顶驶来。直到他看清，高高在上，俯瞰人群的是阿尔伯特&iddot;汉莱因。&ldo;这就是那些凶手的嘴脸！&rdo;他在说，&ldo;法维拉就是这么死的！&rdo;

这句尖厉的话仿佛有形体，他看见了它背后的东西；一群老鹰在死尸头上盘旋，聚集。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一个声音就毫无预兆地从舌头上滚过。

&ldo;假先知！&rdo;

阿尔伯特停了下来，他听见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即使混在人群的喧闹中，也绝不会认错的声音。

人们突然一下子安静了。起先那个迎面走来的身影在雪幕中很模糊，但就像致命的魔力般，他每前进一步，人群便怔怔地，一声不响地从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阿尔伯特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亚瑟一步步来到他跟前。世界突然变得如此寂静，只剩下他俩在大雪中沉默地对视。

&ldo;这出闹剧该演完了。&rdo;亚瑟盯着他说，&ldo;阿尔伯特&iddot;汉莱因，我没想到你会愚蠢到这个地步。只要我还活着，就别抬出法维拉这个名字，你承担不了代价。&rdo;

阿尔伯特没有感觉到寒冷。相反，一瞬间，他感觉到火舌从地底下逼真地窜上来，吞噬他的全身。但是法维拉这名字让他迅速恢复了理智。继而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ldo;你是谁？&rdo;他问，&ldo;为什么到这儿来？&rdo;

显然这种反问让亚瑟措手不及，他愣了愣。阿尔伯特呼出一口气。&ldo;为什么冒充法维拉这个名字？去过美因茨的代表都作了证，说他已经死了；你呢？你的证人在哪里？凭什么说你自己是法维拉？你到底想得到什么？至于你，我知道你；你向来是个懦夫，投机分子，到处招摇撞骗，最终一事无成，难道不是吗？&rdo;他鄙夷地看着亚瑟，厉声喝道，&ldo;骗子！&rdo;

这个词像一道雷，在所有人头顶上轰鸣着滚过。亚瑟瞪大眼睛，他听见身边的人在窃窃私语，渐渐汇成了某种含义不明的咆哮，声嘶力竭，而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事实是广场上一片死寂。在他眼中，周围人的脸似乎都罩上了一层壳，既没在憎恶也没在犹豫，像是正远远地看着一出情节平淡的圣迹剧，因为离舞台太远而不必付出过多关切。

他发起抖来，&ldo;无耻！&rdo;他冲他们大吼大叫，&ldo;我还活着！你在欺骗他们！&rdo;

&ldo;你喊什么？&rdo;阿尔伯特微微一笑，向身后抬起手，&ldo;当心点儿，你知道在这个城市撒谎跟蛊惑人群是什么罪吗？&rdo;

突然笑容在他嘴边消失了。亚瑟背后的教堂钟楼上，黑洞洞的铜钟下面，伸出来一支闪闪发光的箭头，跟它的主人一样令人不寒而栗。他看不见那人隐藏在兜帽下的脸，但他知道那是谁。莉狄亚&iddot;瓦尔维在他们头顶上稳稳地拉满了弓，正对着阿尔伯特，褐色的眼睛闪着冷冽的光。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看见。他的手在空中滞住了。

他很清楚，现在任何一个轻率的举动，她都会让他一箭毙命。他的肩膀垮了下来，谨慎地换了一个站姿。可惜，女孩，你大概估计错了，我并不怕死，就算死在他前头也无所谓。但是你最好不要这么干，为了你那个亚瑟。

&ldo;离开埃默巴赫。&rdo;阿尔伯特低声说，&ldo;如果你继续呆下去，就要上绞架。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走吧。&rdo;然后他转身对人群宣布，&ldo;结束了！回家去吧！记得锁上门，别让邪恶在夜里趁虚而入！&rdo;

人们迟疑着，但是沉默地从亚瑟身边走过，离他远远的，仿佛在躲避什么不祥的瘟疫。阿尔伯特最后瞥了一眼他僵直的背影。你明白吗，亚瑟？这里除了少数人，谁认得你的脸？谁知道法维拉还有一个普通人的名字叫亚瑟&iddot;卡尔洛夫？如今你回来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