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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卓绍华回道：&ldo;了解情况即可。&rdo;

夫妻在同一个领域最不好玩，特别是那种上下级关系，尤其是涉及一些秘密的。但诸航心大，让她听听就听听，其他不多想。反正有任务下来，她尽力完成就行。可思来想去，她好像没什么用武之地。

卓绍华温柔地目送诸航。他的淡然冷静是被经历打磨出来的。因为经历得太多，所以不得不将很多东西压抑起来。所谓被岁月催变得成熟，其实也不外如是。从私心讲，他不愿意让诸航接触这件事，但成书记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诸航要是不忙，让她也听听。

这其实就是命令。军人对于命令，无条件服从，无任何借口。卓绍华捏了下鼻子，感觉风里带着股水汽，空气中有一种不动声色的沉重。

帆帆晚上画了幅画，波光粼粼的水面，被云层遮去半个身影的满月，一艘木船的远影。意境很美，帆帆给画起名为《皎月》。

帆帆仰起小脸，渴盼地看着诸航。

&ldo;好看，很好看！&rdo;诸航咂嘴，坏家伙画画的造诣越来越深，她大概很快就不能在他面前装腔作势了。

&ldo;我用的是成叔叔从德国带回来的颜料。&rdo;被妈妈夸奖，帆帆激动得脸都红了。

颜料不同，画的画差别很大？诸航不敢接话，怕露了馅，她和艺术之类的东东不太熟。最近真是越活越没自信，低微得快趴到尘埃中了，她是不是也该深造深造去？

&ldo;妈妈，今晚爸爸回家吗？&rdo;帆帆目不转睛地捕捉着诸航细微的表情变化。

&ldo;爸爸工作很忙，要加班。你去洗澡吧，早点睡。&rdo;摸摸帆帆的头，吻吻粉嫩的脸颊。

帆帆站着没有动，小眉头拧了又松，松了又拧起。&ldo;妈妈，我还不太困，想去花园看星星。&rdo;小手塞进诸航的掌心。

果真是艺术男，每个细胞都那么浪漫多情。他们在楼梯口遇到唐嫂，怀里抱着刚洗过澡的恋儿。恋儿整个人裹在毛巾被中，已经睡着了。不要上学的一天，她过得快乐而又充实，连睡前故事都免了。

今晚的星星很深远，一颗颗，像嵌在夜空中的钻石，树荫把星光又筛得更细，仿若软软的棉絮，落入梦中。

&ldo;妈妈，坐这里。&rdo;帆帆指着秋千架。

诸航坐下，帆帆没有跟着坐上来，而是站在一边，用力推动绳索。他毕竟力气小，秋千只能微微晃动。

&ldo;你是不是把妈妈当小女生？&rdo;诸航发现了，心中猛烈地受到触动。太阳落山后，帆帆经常带恋儿来花园荡秋千，栅栏上爬满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帆帆摘下一朵朵花，边教恋儿数数，边编花冠。那时的恋儿，笑得也像花一样，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事可忧心，乌云随时可以扫净，天空永远明丽。

&ldo;我以后也会是爸爸。&rdo;夜色浓密，看不清帆帆脸上的表情，但诸航听出帆帆的声音出奇地认真。&ldo;你想结婚了？&rdo;

帆帆默然。

诸航笑了，一把揽过帆帆。&ldo;帆帆是说你是男人，也可以像爸爸那样给妈妈依靠，是不是？&rdo;

帆帆轻轻&ldo;嗯&rdo;了声。

想哭，感动的，坏家伙和她绝对是一伙的，共患难，共享乐，不离不弃。&ldo;谢谢帆帆，妈妈现在什么都不怕的。&rdo;

&ldo;妹妹她一点都不讨厌，她很可爱。&rdo;

坏

家伙会读心术吗，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ldo;那是当然，也不看看她是谁生的！&rdo;诸航自豪满满，脸却有点儿发烫。

帮帆帆带上房门，帆帆犹豫了一会儿，叫住诸航：&ldo;妈妈，周三我们开家长会。&rdo;

&ldo;又开啊！&rdo;诸航在门边蔫成了一棵歪脖子树。

帆帆同情地&ldo;嗯&rdo;了声，打开《论语》，今天他要看的是&ldo;孝敬之道&rdo;这一章。&ldo;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rdo;作为儿女，侍奉父母的时候，如果有意见相左的地方，甚至你觉得父母有什么错的地方，可以委婉地劝止。

他知道妈妈怕开家长会，可是他不想帮助她，因为她是妈妈，必须勇敢面对。

诸航哭丧着脸回了卧室，摸索着从枕头下拿出一本书‐‐《面包烘焙一百款》。书的纸质很精良，图片也很清晰，讲解非常详细。

这本书是上学期期末开家长会时买的。不能提家长会，一提全是泪。什么家长会，简直就是妈妈们的才艺表演！那些妈妈个个都像十项全能选手，有的秀烘焙的小点心，花式繁多，好吃又养眼，孩子们一下就疯抢光了；有的秀插花艺术，一件件都是杰作，小女生们那个羡慕哦；还有秀十字绣的、陶艺的……诸航置身其中，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是唯一什么才艺都不会的。两节课的时间，如坐针毡般，看都不敢看帆帆，她怕看到帆帆指责的目光。她唯一露脸的机会是花池外面的水管坏了，她自告奋勇跑去修理，溅了一身的水。

放学时，帆帆说饿，她带他去附近的西点店吃点心，刚好遇上当天最出风头的一位妈妈，她告诉诸航，烘焙面包最简单，网上买台自动面包机，买本书，照着做就行，就算是傻瓜想失败都难。诸航当然不是傻瓜，于是，头脑一热，坐在西点店就上网买了面包机和烘焙书。从西点店出来，她豪情壮志地对帆帆说，以后，你也可以吃到妈妈亲手做的面包啦。帆帆拽拽她的手，她低头。帆帆黑葡萄般的眼睛一眨不眨：&ldo;只要是妈妈给我买的，我都觉得好吃。&rdo;言下之意，不一定非要亲自做。

这是鼓励还是打击？诸航把书从头翻到尾，哈欠连天，她觉得帆帆那句话不是鼓励也不是打击，而是死心，不抱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