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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来时伯赏闻玗他们日夜兼程，花了将近一整天的功夫。回去的路上添加了病人，自是不能快马加鞭。所以当晚，他们不得不在一个小镇里投宿过夜。

戌时过半，伯赏闻玗本想去连庭秋的房里看看，因为晚上燕惜羽是在那里用的晚饭，到现在还没出来，这使得他不免有些吃味儿。但在经过走廊的时候，却发现连庭秋屋子的房顶上有一人影晃动，伯赏闻玗立刻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眼见前面那黑衣人拐进了一个小巷，伯赏闻玗仗着艺高人胆大地跟了过去。那黑衣人站在小巷尽头的墙根处，对着紧随而至的伯赏闻玗单膝下跪道：&ldo;见过庄主。&rdo;

&ldo;&lso;黑影&rso;，怎么是你？&rdo;伯赏闻玗的话音中带着些惊色，随即立刻变成了欢喜，&ldo;一别多年，你的身形步伐进步了不少，刚才我都没能认出你来。&rdo;

&ldo;多谢庄主夸奖！&rdo;黑衣人扯去了面罩，露出了一张普通之极的脸来。说他普通，就是那种大街上走十步就能看到两、三个的大众长相，不过这也算得上是最好的伪装。

&ldo;属下来附近办事，白天恰巧看见了庄里的马车经过，便想过来和庄主见上一面。&rdo;那人露出了看似老实憨厚的笑容，但双眸里的精光却让人不容小窥。

&ldo;有事？&rdo;伯赏闻玗有些紧张，&ldo;黑影&rdo;是他一颗很隐秘的棋子，庄里除了连庭秋之外，就只有黑影的亲哥哥车冉知道他的底细，其他四位楼主谁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如果没有极其重要之事，&ldo;黑影&rdo;是不会亲自来见他的。

&ldo;有。这事是属下刚刚知晓的，估计和&lso;黑麒麟&rso;有关。&rdo;

等伯赏闻玗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正月里的夜风吹得他从里到外凉了个通透，背对着撒满于雪地上的碧华玉碎，伯赏闻玗确定房中只有一人后，用冻得僵直的手，缓缓推开了连庭秋的房门。

第二天出发时，燕惜羽发现不光是连庭秋的脸色不好，就连这几天一直精神奕奕的伯赏闻玗也憔悴了几分。而连庭秋这个病号一到车上倒头便睡，让人怀疑他昨晚是不是严重失眠。

冬天的日头落得早，等他们踏进&ldo;风衍山庄&rdo;大门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安歇了整整一天的连庭秋不需要他人搀扶，便能自行走回房间，这让燕惜羽也宽心不少。虽然赶了两天的路，但是由于行速缓慢，道路平坦，所以燕惜羽并不觉得辛苦。

等他换过了沾染了尘土的外套后，便着了件干净披风去了&ldo;依霜阁&rdo;。伯赏律节搂住了好几天未见的燕惜羽，亲得跟个什么似的，又拉着燕惜羽的衣袖，死活不让他离开。燕惜羽抵不过那孩子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只得留下来同他一起用饭。

好容易把这个缠人精哄上了床，燕惜羽又匆匆赶往&ldo;涧水阁&rdo;。在外面耽搁了好几天，眼看着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过了元宵节也就算是出了年关，而他还没当面给隽遥拜年，所以燕惜羽便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去探望隽遥。

敲开了&ldo;涧水阁&rdo;的大门，燕惜羽快步向隽遥的房间走去。在房门口不其然发现四顷躲在墙边偷偷哭泣。好奇之余，燕惜羽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拍了他一下。四顷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地转过身来。等他看清身后之人是燕惜羽后，却是哭得更加厉害了。

&ldo;燕大哥，燕大哥，你可算是来了，你，你快去看看公子吧。大夫说他可能过不了今年惊蛰了。&rdo;

&ldo;你说什么？&rdo;燕惜羽一把抓住了四顷的细胳膊，连自己弄痛了那孩子也不自知，&ldo;怎么会这样？年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rdo;

&ldo;不是的，公子年前就已经不好了。你还记不记得，前一次你来看见公子时候，他就病着，之后他的身子一直不太慡利。除夕前几天，你在公子房里呆了差不多整个下午，公子的箫声就一直没断过，就是从那天晚上起，公子便开始咳血。不过公子不让我说，所以也就没有旁人知道。&rdo;

&ldo;入了新年，公子看着好了些，我还以为他要痊愈了。可不料，从两天前开始，公子竟然大口大口地吐血。偏巧这时候连总管又不在庄里，所以周管事从外面请了郎中来。虽也开了药方，喝了药，可公子还是每天都吐血，今天下午郎中来说，公子已经病入膏肓，怕是，怕是没得治了。&rdo;

燕惜羽听完四顷的哭诉，竟比那时被人推落池塘时更觉冰凉。那时的寒意由外至内，虽然冷得四肢发麻，但起码那颗心还是温的。而现在一股子冷气在腹内窜腾，将胸膛中跳动的地方也冻上了霜花。

过了好一会，燕惜羽才找回了神志，不过出口的声音听着过于陌生，似乎不像是他自己的：&ldo;大夫有没有说，公子得的究竟是什么病？&rdo;

四顷抽抽搭搭，总算是说了个清楚：&ldo;我只记得郎中说公子他忧思过重，郁结内渗，寒气入肺，心脉受损，拖不出一个月了。&rdo;

&ldo;我想去看看公子，他歇了吗？&rdo;燕惜羽真得很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冷静得和四顷对话。

&ldo;没有，公子夜间一向是睡不安稳的，刚才还在软塌上靠着呐！更何况，公子得知上次你来没见上面，就吩咐了下来，你若是过来，即便是他睡下了也要把他再叫起来。燕大哥，你快进去吧。说不定公子见到你一开心，病情就好转了。只是别当面提起他的病，公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你的。&rdo;

打发走了四顷，燕惜羽站在隽遥房间前，手掌搭在木扉上，用上了全身的气力，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31四角分庭话麒麟

屋子的两个角落里都燃着炭盆，窗棂上还挂起了夹棉的窗席，整个房间里暖洋洋的，燕惜羽进来不一会后就开始往外冒汗。

隽遥静静地躺在软塌上，似乎是睡着了。原本就不算丰裕的脸颊又瘦上了一圈，显得颧骨特别突出。燕惜羽记忆中淡粉色的双唇已经看得有些透明，似乎是被人截去了所有的毛细血管，如腊塑玉雕一般见不到血色。唯一没变的就是挺翘的鼻子，在烛火的映照下，鼻尖还闪着些光亮。

&ldo;啪！&rdo;燕惜羽本想蹑手蹑脚地靠近，谁知他光是注意看隽遥的气色，竟不小心踢到了一个椅子脚。隽遥显然是睡得很浅，只这一轻微的动静便使他睁开了眼睛。看见驻立在自己不远处的燕惜羽，隽遥先是眨了几下眼睛，直到确认这不是梦境时，才轻轻一笑：&ldo;你来啦，阿羽！&rdo;

&ldo;是。惜羽粗手粗脚，吵着公子休息了。&rdo;燕惜羽走到隽遥身旁，自行搬过一把椅子，靠着软塌坐下。隽遥的视线一直随着他的靠近而上抬，然后又下落。

&ldo;公子看着又清减了许多，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rdo;燕惜羽看着隽遥，牢记着四顷的交代，却还是忍不住询问起他的健康。

&ldo;哪有清减，阿羽你看错了，是不是许久没见面，你已经把我原来的样子淡忘了？&rdo;隽遥打趣地说道，可听着的人却觉得心中一酸，差点没落下泪来。比起隽遥表现出来的坚强，燕惜羽更希望他能对自己坦言。即使是责怪自己，没有在身边照料他，也比现在的调笑来得顺耳。

&ldo;也对。惜羽几乎有大半个月没见到公子了，可能就是记错了。&rdo;燕惜羽拼命睁大了眼睛，让水雾回到了眼眶的内部。他又怎能让隽遥在这种时候看见自己不争气的泪水？

&ldo;是啊，你大年初一过来的时候，我正睡着，便错过了。后来听闻庄主把你带出了山庄，我以为要过完年我们才能再见呐，没想到今儿个你竟这么晚来了，莫不是找我有事？&rdo;

&ldo;没事。今天是正月十四，惜羽惦记着着要给公子拜个晚年。正好从小节那里出来，便顺道来看看公子。&rdo;燕惜羽强颜欢笑，尽量回想着自己最常见的表情，不让隽遥起疑。

&ldo;对啊，明天就是元宵节了，这日子过得太舒坦，竟是不觉如此之快！不过晚上雪地不好走，你下次还是白天过来吧。若是摔着了哪里，到时候可找不到人搀扶。&rdo;

&ldo;既如此，那今晚惜羽就住这里吧。&rdo;燕惜羽的脱口而出使得隽遥神情一顿，&ldo;怎么，是不是不方便？那惜羽还是回去吧。&rdo;

&ldo;怎么会？&rdo;隽遥连忙摇头道，&ldo;你的房间一直空着，你想住多久都行。&rdo;

燕惜羽垂眸笑了笑：&ldo;那屋子没这里暖和，公子若是不嫌弃，惜羽今晚就睡这软塌吧。夜间公子若是想要喝茶起夜的，也方便惜羽随时伺候。&rdo;

隽遥被燕惜羽的请求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才展开了不轻易显露的笑容：&ldo;好，若你喜欢，睡这里便是了。夜间我也没什么须人伺候的，你安心歇息吧。&rdo;

&ldo;多谢公子。&rdo;燕惜羽抬头看了看沙漏，接着道，&ldo;进亥时了，公子早些休息吧，惜羽这就去给你打洗脸水。&rdo;